第四章 荆棘路(第3/19页)

她递给牧嵘一个,用冰激凌碰杯:“欢迎回来,牧嵘!”

牧嵘咬了一口,记忆中的味道,甜到发苦。

30

说好了,这天给牧嵘接风。

阿信还没下班,林微笑在厨房准备,牧嵘跷着二郎腿,扯着嗓子喊:“本少爷饿了!渴了!”

他刚喊完,报应就来了,林微笑接了通电话,抓起包就往外跑。

“牧嵘,我等会儿再来。师父叫我,晚上有个青年企业家颁奖晚会。”

“上流社会的事,你一个实习记者去掺和什么。”

“我去给他们歌功颂德!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林微笑急忙走了,阿信回来,牧嵘正一个人在别墅里这儿摸摸,那儿瞧瞧。穿着拖鞋卷起袖子的男人,神情柔软地靠在墙壁回忆,无奈又深情的模样,其实很能让女孩心动,可惜该在的人不在。

阿信走上前,给了他一拳:“知道回来了?”

牧嵘坦然接笑,咧着嘴笑:“哥!”

两人各点了根烟,手指修长的人点烟的动作非常优雅。

阿信点烟充满魅力,天然的沧桑忧郁,他吐着烟雾:“巴黎好吗?”

“很好,两个人浪漫,一个人孤单。”

“那看来我注定孤单。”阿信失笑。

烟雾迷散,牧嵘侧目,指甲陷进手心,四年,他走了四年,难道他俩还没有结果?

阿信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问:“记得四年前我送你,说回来要送你一个礼物?”

“记得。”牧嵘点头。

阿信去背大提琴:“牧嵘,带几瓶酒,陪我去宁静海走走。”

什么都会变,唯有宁静海不会变,一如既往的宁静和温柔。

如果还要说什么不会变,那就是在海边,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寂寥拉琴的背影不会变。牧雪走了十年,有个人在这片海滩拉了十年的大提琴。十年前他看不懂五线谱,十年后,他已经能熟练拉出名曲。

潮涨潮落,日落星沉,十年,仿若一瞬。

生死枯等,十年,他就像做一个梦,他所求所梦,不过一句,好久不见。

这是他人生最大的奢望,阿信苦笑,丢了琴弓,惨然道:“牧嵘,我三十三岁了。”

牧嵘心一颤,十年了。

阿信眼圈红了:“牧雪还是不想我,不回来找我。”

“哥,你不要这样,姐姐她——”牧嵘说不下去,不是逼他承认姐姐死了吗,为什么还不能忘?

阿信根本没看他,他望着海面:“牧嵘,你懂吗?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哥,你别这样。”牧嵘跑到他面前,眼睛通红,“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对,都是你的错!”阿信狠狠推开他,十年,他压抑了十年,他今天要全部说出来,他的眼睛红得滴血,“都是你的错,每次我看到你,都要压住杀了你的冲动。为什么是你,偏偏是你,如果不是牧雪最疼的你,你还以为你能毫发无伤。”

牧嵘呆住了,他知道阿信怨他,可他没想到恨得这么深重。

“牧嵘,我本来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记得你姐姐叫我什么,程渣渣。如果没有遇见她,我不知道要在哪里腐朽,可她救了我,要我做个好人,我努力了,但真的好难,我还是忍不住去恨。”

阿信揪住他的衣领:“我答应过牧雪,不能欺负你,可是我还是恨你。”

牧嵘眼睛红了,嗓子眼堵很难受:“对不起,哥,对不起。”

“所以我请微笑帮忙,让她假扮我女友,让你痛苦,”阿信摇头,“我没料想到,你这么干脆地走了,你是在成全我吗浑蛋!成全了我和林微笑,你姐姐怎么办?你不怕她一个人孤单吗?”

牧嵘呆住了,直到今日,他才发觉自己太天真。

程长信对牧雪,哪是他三言两语能撼动的?

他根本是个疯子,就从来没相信过姐姐死了。

但他又自私地庆幸,原来哥和微笑没什么,是不是人都这么自私,只为自己着想?

牧嵘又自责又难过,阿信望着他,兀地笑了,带着点邪气:“牧嵘,喜欢我的礼物吗?对不起,让你痛苦了四年,不过我就是这样,我不快乐,也见不得别人快乐。”

他看着他,认真又残酷:“牧嵘,你有罪,罪孽深重,我成全你,但我永远也不会祝福你。”

“够了,哥,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牧嵘上前要抱住他,程长信推开他,又狠狠地一脚踹过去。两人在沙滩打了一架,大多是阿信在发泄怨气,牧嵘沉默地忍着。滚了一身沙,嘴角破了,眼睛青了,脸肿了,实在是狼狈又难看,最后两人累倒在沙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抽烟。

“哥,你还恨我吗?”

“恨过,不恨了,”阿信伸手,转头望着这个自责的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叫我一天哥,你就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