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如果我死了,你能原谅我吗?……

萧煜曾经有句名言——女人和阉人都得离朝政远远的。

音晚深铭于心, 没有干讨没趣的习惯,便不再追问。

萧煜捏着信笺沉吟良久,霍得起身, 冲內侍吩咐:“召谢润。”

內侍领命而去, 萧煜微闭了闭眼, 将神情收拾妥当,才返身去看小星星。

这孩子的适应能力极强,已习惯了行宫生活,穿一双雪白罗袜, 在青石砖上来回蹦跳, 小腿灵敏有力, 小肚腩正随着活动而一颤一颤的。

萧煜记起音晚说过的,这孩子是早产,刚生出来时比寻常孩子小且虚弱, 费了好大劲才养起来。

养到如今三岁多,既健康又聪颖, 看上去比别的足月而生的孩子也并不缺什么, 可想而知音晚付出了多少心血。

想到这一节, 他不禁目光深深看向音晚。

音晚心里牵挂着珠珠和玉舒,本就心猿意马,哪怕陪小星星玩也玩得很心不在焉,立即察觉到萧煜投注过来的视线,满怀忧虑地看过来。

“可是珠珠和玉舒有消息了?”

萧煜一愣,斟酌再三, 还是摇头,他抬手将她鬓边凌乱的碎发拢到耳后,道:“只是突然想起来, 这些年你带孩子的不易,小星星被养得很好,谢谢你。”

音晚微怔,没想到他竟会说这样的话,诧异之余亦有些百感交集。

她从前还没对萧煜彻底死心时,就希望他能知情识意些,爱护疼惜她,不让她受委屈,体贴她的辛苦,多说些窝心的话哄一哄她。

她要的根本不多,有时候只要他能低下头哄一哄她,好多事其实都是可以过去的。

只可惜,该体贴的时候不体贴,该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说,到如今再说,却是已经晚了。

她再不是从前那个一腔痴念的小姑娘了,满怀孤勇为爱奔赴,哪怕撞得鼻青脸肿,只要他朝她招招手,她还是忍不住想继续跟着他走。

她没有了从前的勇气与热血,现在只想对自己好一点,把自己摆在安全的环境里,不对任何人动心,也绝不会心软。

音晚低眉轻笑了笑,道:“你若要谢我,那便把珠珠和玉舒找回来,只要他们安然无恙,这便是谢我了。”

萧煜没说话,只是凝睇着她的双眸,看了很久,轻扯了扯唇角,声音温柔似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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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回到武城殿时梁思贤已候在那里了,令人意外的是,伯暄也没有走。

这孩子这些年身量拔高了些,褪去了年幼时的微胖,模样长开,身量依旧健硕精悍,脸上却连半点赘肉都没有,五官端正,依稀能看出昔年昭德太子的风采。

若要严格论,他生得比昭德还要清俊一些。

伯暄跪倒在萧煜的步辇前,眉眼间似拢着沉甸甸的心事,总难舒展。

萧煜亲自将他搀扶起来,温声道:“朕这些日子很忙,冷落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有事多和陈桓还有慕骞他们商量。”

伯暄嘴唇蠕动了下,刚想说话,忽而转头向身后看去。

谢润奉诏而来,四平八稳地冲萧煜和伯暄躬身揖礼。

伯暄愣了愣,略显僵硬地向谢润还礼,将要出口的话便梗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萧煜拍了拍伯暄的肩膀,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朕还有正事要办。”

伯暄只有先行离去。

谢润不动声色地转身,紧盯着伯暄的背影。

天光暗淡,龙尾道上铺陈着薄薄的影络,乌发玉冠的少年拾阶而下,身影渐远,直至消失在巍峨宫门后。

萧煜察觉到谢润的神情古怪,像藏掖着什么,幽秘莫测又暗含冷光。他倏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总盯着伯暄看什么?瞧你那样子,跟要把人家衣裳扒光了似的,他又不是个大姑娘……”

谢润是饱读诗书的礼仪人,听不得他胡言乱语有辱斯文,当即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臣有事要禀奏。”

梁思贤是个机灵识趣的人,知道这翁婿两关系复杂,说的话未必是他能听的,便主动提出去偏殿等候。

两人进正殿,谢润道:“耶勒对臣说,有个神秘人试图拉拢他对付陛下,那人曾经对他说过,已与陛下最亲近之人结成同盟,他朝里应外合,直捣皇图。”他说这话时眉宇轻蹙,残留一点愠色。

萧煜本来心里就有数,昨夜音晚单独与谢润说了那么久的话,十有八九说的就是耶勒,那些陈年旧事见不得光的情愫,且说完之后谢润十有八九是要回去跟耶勒翻脸的。

他炮制了许久的好戏终于上演,说实话,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愉悦,兴许是谢家的那对母子还没找回来的缘故吧。

音晚为此心事重重,萧煜也高兴不起来,总觉万钧担子压在肩上,连看热闹都没心情了。

但谢润这话却说得萧煜脸色冷寒:“什么?”

谢润从袖中抽出一卷薄宣纸,望春接过呈上去,萧煜展开一看,是一幅人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