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6/7页)


  “您一直很爱花草,从前就是这样。”老园丁抬起头。
  微微一怔,“是么?”容若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轻描淡写地略过所谓“从前”这一话题,偏头欣赏自己方才的成果。
  “为什么满园的花草,偏偏那块地空着?”望向之前专属于自己的小块土地,容若犹豫了一下,最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时值冬天,那块地的空白与此时周围的色彩缤纷相比起来,更显得突兀的荒芜。
  园丁脱下手套,站起来,顺着容若的目光,“那是两年前,少爷吩咐的。”
  “吩咐什么?”
  “他让我不要在那里种任何东西。”
  “为什么?”
  “少爷没说原因。”
  容若愣了愣,再次看了一眼那一片惹眼的荒疏,心中隐隐有答案呼之欲出,只是她不愿细想。
  进屋的时候,佣人迎面而来。
  “云湛呢?”
  “少爷在书房。”
  “工作?”
  “是的。”
  容若忍不住轻哼一声。今天是他给自己放假的第四天,却已经开始耐不住空闲恢复本性。
  “少奶奶有事么?”
  容若一愣,无奈地笑着摆手,“这个称呼我不习惯。你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或者,像以前一样叫我。”
  “……容小姐?”佣人脸上明显露出“不妥”的表情。
  “对。”反正总有一天,她将恢复单身的“小姐”身份。
  往书房的方向移动了两步后,容若突然改变主意,转身拎起衣架上的风衣。
  “今晚不用做我的饭,我不回来吃。”交待了一句,她踏出家门。
  “新婚燕尔,怎么有空跑出来?”
  “我一直都很闲。”容若靠在竹圆椅中,有些漫不经心。
  “但……”
  “客人来了,你快去招呼,不用理我。”打断何以纯的话,容若轻轻推了她一把,自顾自地喝着柠檬水。
  何以纯站起来,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似乎总是忘记自己也是这里的一份子。”
  容若笑着耸肩,直到何以纯离开,才低下头盯着手中的玻璃杯,若有所思。
  是谁说过,习惯是第二个上帝。可是她没有想到,对自己来说,这个上帝居然降临得这么迅速——不过短短四天时间,她竟似乎已经从内到外彻头彻尾的习惯了云湛的亲密存在和气息。当今早她又一次挽着他的手臂醒来时,已不会像前天那样带着惶惑迅速离开他的身边。反而,她莫名其妙地、清醒而安静地在云湛的怀里继续停留了近十分钟,然后,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下床,洗漱,换衣。
  吃早餐的时候,她看见桌上的海棠,插在水晶瓶里,带着清澈晶莹的水滴。
  ——那是她喜欢的花。
  侧头对上云湛的眼,心下了然之余,更有淡淡的喜悦在缓慢涌动。
  还有这两天总是与清淡口味背道而驰的各色餐点食物——她当然知道油盐对心脏病人的影响。
  淡黄色的柠檬片在水里慢慢旋转,最终沉入杯底。
  也许,不只是习惯,也许,她已经开始贪恋那一份生活中的温情,而在不久的将来,她可能会更加沉溺在那一份看似不经意的关心和宠爱中……心不在焉地转动水杯,容若在心里这样想,带着一点慌乱,无措,和茫然。
  “明天我要回乡下老家一趟。”晚餐的时候,何以纯说。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一个星期后吧。”
  “店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守着,当然就继续开着,否则,只好暂停营业。”
  容若慢慢咀嚼着牛排,咽下后,又喝了口水,才说:“交给我吧。”
  何以纯接地飞快:“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不要偷懒。”
  “当然。”刀叉在白瓷盘中熟练流畅地来回运动,容若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微笑。
  “你今天反常。”何以纯挑高了眉,眼里流动着怀疑。
  “有么?”
  “你对‘蓝夜’何时有过主人的自觉?”
  “从今天开始,不行么?”
  放下餐具,容若和着音乐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
  早出晚归,是否可以稍微阻止自己的陷落呢?
  “从明天起,我可能会很晚回家。”容若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从镜子里看云湛,看到他坐上床,动作不甚流畅地躺下。
  “怎么?有事?”云湛拉好被子,与镜中的她对视。
  “以纯回老家,我负责看店。”
  “晚上几点关门?”
  “十一点。”
  容若走到床尾坐下,看着云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