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5/7页)


  云湛感受着近在颈边的轻微呼吸,以及攀上自己手臂的柔软的手,唇角在黑暗中抬起轻微的弧度。
  他还握着容若的左手,她的手心有微微的低凉。他知道她在紧张,从她上床的那一刻起。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还并不至于陌生到让她排斥的地步。
  关于这一认知,总算让他的心里有了少许安慰。
  也许今后,她会越来越习惯。
  容若洗完脸,有些失神地靠在洗手台前。
  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竟在云湛的怀里安稳地睡了一夜。干涩地道了声早安后,她动作迅速地穿衣下床,用披散在脸颊旁边的长发来遮掩自己的尴尬。
  为什么要尴尬?
  以前,她也曾和云湛睡在一起不知多少个日夜,常常手脚并用地缠在他的身上,安心地渡过每一个夜晚。可是如今,她发现自己竟有些害怕将会到来的与云湛的亲密相处,害怕会渐渐唤回过去的熟悉和习惯,让自己错以为,这场婚姻便真真正正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与他的关系将会延续至生命的终结——就如同昨天司仪所说:他们的婚姻将会地久天长。
  可是,只有她知道,不会有所谓的天长地久,所以,她怕自己陷落在这一场注定虚空的梦境中。
  然而,当她扭开门,看见云湛掀开被子的时候,仍不自主地问了句:“要我帮忙么?”
  云湛将手放在腿上,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随即点头,“帮我拿条长裤好么,在橱子里。”
  知道他今天不去上班,找出一条休闲的棉布裤子,容若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我帮你?”
  “嗯。”既然是夫妻,那么有些事是无法隐藏的,而他也不想回避。
  云湛任由容若托住他的腰,自己动手褪下睡裤,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皮肤有些不见阳光的苍白。
  腰部力量不足,要搬动没有知觉的腿套进裤管,原本就是一件吃力的事。同时,云湛也不想让自己的狼狈和吃力落在容若的眼中,并且,他也不确定自己如今的心脏是否能够承受这一连串的动作,所以,他安静地半躺在床上,由着容若帮他。只是,直到一切穿戴妥当之前,他都没有看向她。
  即使想得很清楚,尴尬的感觉,仍是不能避免。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饭桌上,云湛喝着白米粥,突然淡淡地问。
  容若还在神思恍惚地想着自己的心事,闻声抬头,“……嗯?”
  “渡蜜月,你想去哪?”
  “不用了,不用去哪玩。”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一时想不到,以后再说也不迟。”
  “嗯,随你决定吧。”
  “嗯,那就以后再去。”
  容若低下头,挟了一筷绿海苔放进嘴里,脆生生的,带着轻微的辣味,她却好像没什么感觉,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心思仍旧放在刚才帮云湛穿裤子的事上。
  不能行走,不能站立,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让它们动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她扶着他的膝盖,帮助他弯起腿的时候,她确定自己能够深切体会他的痛苦和无奈,所以,她几乎不用考虑地否绝了外出蜜月的计划。
  早餐后,容若单腿跪在沙发上,看到窗外明媚的天空,她举步走到花园的台阶边。
  沐浴在一片暖意里,容若眯着眼仰头,神情愉悦而慵懒。冬日里,这样难得的好天气,似乎更适合休闲而不是工作。
  没有回头,她稍微放大声音,问着身后客厅里的人:“你放假几天?”
  “我是老板,所以,无所谓几天。”客厅里传来淡淡的陈述。
  难得!容若低头轻笑,转过身,“以纯说你是工作狂,难得你今天说这种话。”也许是天气的原因,竟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我原以为,你只给自己一天的假。”
  云湛转动轮椅,来到容若身边,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眼,他遥遥望着前方,“我很久没放长假休息了。”这一次,正好是个机会,他也觉得有些累了。
  “那就在家多待几天。”
  接着他的话回应了一句,容若迈开轻快的脚步,往花园中走去。
  容若弯着腰,认真而耐心十足地看着蹲在墙角边的园丁修剪花枝,时不时漫无边际地聊上两句。
  浅玉、紫红、纯白,三种颜色间隔摆放开来的月季,正在灰砖矮墙下热闹地开放。
  拾起地上的花剪,在面前的一株白色月季上微一用力,多余的枝叶应声而落,容若微笑:“种花养花,真是有趣的事,通常总能让人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