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第2/6页)

我真正得罪过的老师姓夏,叫夏英花,她的外号叫"对儿虾",教我们《普通物理》,顶多比我们大三四岁,长得有点姿色,当然说漂亮也一点不勉强,不足之处是胸部平平,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希罕,值得提醒大家的是,此人是个阴险的精神病,举例为证:

夏英花本来是个严重的近视眼,但从来不戴眼镜。颇有孤芳自赏的意味,但有时不免也吃一下亏,有一天,她迈上讲台时就被绊了一跤,跌进讲台后面,全班同学拭目以待,未有半点声息,少顷,此人从讲台后捉迷藏一样钻出,衣服上不沾半点灰尘,大喊一声:上课!班长只好接上一句:全体起立。同学在一阵桌椅声中挣扎站起,对老师行注目礼,不幸的是,正在此时,下课铃响了。同学皆目露喜色,身体涣散,正游移间,夏英花高喊一声:坐下!大家只好坐下。突然夏英花又断喝一声:下课!班长只好再喊起立,同学顺次站起,东倒西歪,夏英花沉吟半晌,叫了一声坐下,大家以为就此完事,正欲呼朋引伴出去休息,不料又听到横空一声:上课!全体同学僵在半空,不知所以,夏英花用手接连掰断七八支粉笔,咬牙切齿道:课间不休息,继续上课。

夏英花平时讲课,一本正经,口若悬河,但只要稍有用心者凝神细听,就会发觉全是废话,有时甚至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就是在说"午夜的太阳很耀眼",但她本人并不这么认为,所以讲得津津有味,绝不顾及下面的反应,当然对不良反应她是坚决不会心慈手软的——她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如果你在她课上出了毛病,她就会利用讲课间隙,打开小本,在你的名字后面画一个叉,考试判卷时,她根本不管你的试卷成绩如何,她那时会翻开她的小本,按照上面提供的线索打分,毫不犹豫——如果你的名字后连续出现两个叉,那么你就放心吧,成绩绝不会超过30分,而且不许你事后查卷子。

我得罪她的事情说来可笑,一天,我撑着困倦不堪的身体来到课堂,听她在台上讲:定理简单的形式就是规律存在的证据……一个理论永远不会被完全证明,下面我们来证明一下这个定理……说句公道话,别的老师讲课,几句话才能把同学们搞晕,夏英花呢,只需一句就行了。我当时听她讲的挺得意,心想发生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头脑日渐沉重,一歪,就睡去了。梦中仿佛听到一阵高跟鞋声,我猛地睁开双目,和夏英花看个正着,她正弯下身来观察我,我正要说句什么,忽听她对我叫道:"周文,你可真聪明,两手捧着头睡,以为能骗得了我么,是不是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懊丧他说:"夏老师,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夏英花猛地一转身:"谁笑了?谁笑了?"

大家全部低下头,夏英花扭头看我,我连忙分辩:"我没笑。"

夏英花瞪了我一眼:"你没笑,同学们可笑了。"

我说:"他们是在嘲笑我。"

同学们又一次哄堂大笑,夏英花突然转身,走回讲台,哗哗哗地翻开小本子,在上面一通狂划,所有同学都各自心怀忐忑,期末考试时结果出来了,我们班有一大半人不及格,当然,我也在其中,第二年,她又教我们班《算法分析》,我又一次被她放倒,补考时也没让我过,她教的两门课就这么挂到毕业前夕,她调走以后我才侥幸补考通过——大家都说我运气好,也许我运气真是好。

当然,我校师资力量雄厚,还有更多老师,因为特点不明显,我说也懒得说,就让他们在学校里自生自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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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发现杨树的树干上有很多眼睛似的裂纹我还觉得非常惊奇,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有一次在宣武体校碰到谭小燕,当时我每个星期去那儿练习四次国际式摔跤,谭小燕在那儿练女子五项,那次正好我们和她们一起练习跳楼梯,姿式是原地蹲下,双手背后,从观众看台的第一阶跳起,一直跳到顶上才能停下,虽然我们全是男孩,可体能练习都极其不认真,结果谭小燕她们那组女生很快就超到我们前面去了,教练在下面破口大骂,叫我们快一点,下来的时候我们果真超到了她们前面。等到休息时间,我们一同到自来水管子前面喝水,谭小燕站在我后面等,有人起哄一挤,她就扑到我后背上,差点把我的牙磕掉,于是她过意不去,想带我上医务室,我没去,捂着腮帮子头也不回的向树边走去,一边还往地上吐着唾沫,谭小燕走在我的背后,跟着我,我坐在树下看足球场上足球队的队员踢球,她站在我旁边,好像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又不会说,就在我旁边站着,她穿一套体校发的红色运动衣,头发扎成马尾巴甩在脑后,忽然,她指着树干对我说:"瞧,上面有好多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