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8页)

“……我们无疑并未摆脱受制于敌人机械优势的境况,不管是在陆地还是空中。坦克、飞机,德国人的战术让我们的将军倍感震惊,直至今日仍沉浸在痛苦之中。但事情是否已经盖棺定论?所有的希望已经消失了吗?这样的失利是最终的吗?”

“我的天啊!”伊莎贝尔说。这就是她一直等待听到的话,局面并非于事无补,还有战争可供她参与,投降不是最终的判决。

“不管发生什么,”戴高乐的声音还在继续,“法国抵抗的火焰不能也不应该熄灭。”

伊莎贝尔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哭泣。法国还没有放弃。此时此刻,伊莎贝尔需要做的就是弄清该如何响应这样的号召。

两天之后,纳粹占领了卡利沃,并于下午晚些时候召开了一场会议。所有人都得到场,无一例外。即便如此,为了把伊莎贝尔带去,薇安妮还是不得不和她斗争了一番。和往常一样,伊莎贝尔并不认为自己适用于常规,还想通过公然反抗来表达自己的不悦,仿佛纳粹会在乎一个鲁莽的十八岁女孩对他们占领她的祖国有什么看法似的。

“在这里等着。”终于把伊莎贝尔和索菲弄出门之后,薇安妮不耐烦地吩咐道。她轻轻关上了身后那扇破损的大门。上锁时,门板还发出了微弱的咔嗒声。

不一会儿,瑞秋出现在马路上,朝着她们走了过来,怀里抱着婴儿,身旁还跟着萨拉。

“那是我的好朋友,萨拉。”索菲边说边抬起头来看着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瑞秋笑着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是吗?”伊莎贝尔反问道。

瑞秋朝着伊莎贝尔靠了过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瑞秋温柔地说,“我们当时年轻、愚蠢而又自私。很抱歉我们对你不好,忽视了你。那种感觉一定很痛苦。”

伊莎贝尔的嘴巴张开了,随后又闭上了。仅此一次,她无话可说。

“我们走吧。”薇安妮说着,为瑞秋对伊莎贝尔说出了自己没能说出的话而感到恼怒,“我们不能迟到。”

即便天色已晚,天气还是好得不像话。薇安妮很快就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冒汗了。来到镇上,她们加入了站在狭窄鹅卵石街道店面前喃喃诉苦的人群中。店铺都已关门,窗户也紧闭着,即便他们回家时屋里会变得闷热难当。大部分的展示柜里都空空如也。这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德国人吃得太多了——更糟糕的是,他们在咖啡馆里吃饭时还会把食物剩在盘子里。在那么多的母亲开始细数地窖里的罐子、好把珍贵的每一口食物都一点点喂给自己的孩子的情况下,这种行为是淡漠而又残忍的。店铺的墙壁和窗户上到处都张贴着纳粹的宣传品;海报上,德国士兵们被一群法国孩子围绕在中间,配文意在鼓励法国人接受他们的征服者,变成德意志帝国的好公民。

在人群朝着镇公所挪动的过程中,抱怨声停止了。再靠近些,所有人的感觉都变得愈发糟糕起来,只好盲目地根据指示向一个地方走去。四处都是守卫森严的大门和紧锁的窗户。

“我们不该进去。”伊莎贝尔说。

站在姐妹俩中间、身形比两人都要高大的瑞秋发出了啧啧的声音。她重新抱好怀中的婴儿,轻拍着他的后背,哼唱着令人安慰的旋律。“我们是被召集过来的。”她说。

“那我们就更有理由躲起来了。”伊莎贝尔说。

“索菲和我会进去的。”薇安妮说道,尽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也感到了一丝不祥的刺痛。

“我感觉不太对劲。”伊莎贝尔嘟囔着。

人群像只千足的蜈蚣一般朝着大厅挪动着。墙壁上原先的挂毯如今已经全都不翼而飞。在卢瓦尔河谷还属于皇家狩猎场的年代中,这些挂毯都是国王们留下来的珍贵宝藏——取而代之的是纳粹党的卍字记号和宣传海报——信任德意志帝国!——还有希特勒的巨幅画像。

画像下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束腰外衣和过膝短裤、挂着奖章和铁十字勋章、脚蹬闪亮靴子的男人。他的右侧二头肌上缠绕着一个红色的卍字记号臂章。

待大厅里站满了人,士兵们关上了橡木大门。门板发出了抗议的嘎吱声。站在大厅前面正对着他们的军官举起右臂喊道:“希特勒万岁。”

人群轻声嘟囔了起来。他们应该怎么做?“希特勒万岁”,一些人不情愿地开口附和道。房间里飘散起了汗水、皮鞋油和香烟的味道。

“我是国家秘密警察——盖世太保——维尔德特大队长。”身穿黑色军装的男子操着口音浓重的法语说道,“我来这里是代表我的祖国和元首实施休战协议条款的。对于你们中那些遵规守纪的人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他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