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第3/10页)

  播放的是一段录制好的视频,程松坡面容依旧清俊,深邃双眸里透出无限决绝与坚定,"我是程松坡,来自掸邦的程松坡。"时经纬条件反射般地仲出手,稳住摇摇欲坠的陆茗眉。

  "在此前所有流传出来的履历里,我十七岁前全部是一片空白。尽管有很多媒体曾对我的家庭表示过兴趣,但我从未正式回答的原因,是因为我对这一段经历,一直十分迷惘。" "在十七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缅旬、泰国和老挝边境所形成的一块三角地区,也就是外界俗称的金三角。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对于外面世界的意义,在没有战争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宁静得像田园牧歌。每到夏天,漫山遍野盛开的罂粟花,像五彩云霞落在山川河谷。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战火,我会以为我们居住的地方,就是人间仙境。" "美丽的罂粟花海激发了我对绘画的热爱,但我的兴趣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家父很像中国古代的隐士,闲时他喜欢去巡视农田,帮一些年老的乡邻插秧。练兵打仗并非他的兴趣,满星叠也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但我们的学校、水田、茶园,经常有炮弹毫无预兆地落下来,所以满星叠的男人,从很小就要开始接受军事训练,随时准各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 "家父生活非常简朴,并没有因为他是地区的领导人而有所特殊,所以在满星叠深受爱戴。但有一天,当我离开满星叠来到外面的世界时,我发现原来我所有的认识,都遭到彻底的颠覆。

  金三角被人描述为地狱魔窟,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罪恶都源于那里;家父被描述为魔王,残暴无道,茶毒世人。" "很多人把金三角称作毒窟、毒源、毒窝。但起初这里种植鸦片,就是因为许多国家有对毒品的需求,又不愿意牺牲自己的耕地来种植,所以选中了这样一个地方。试想若没有需求,又怎么会有供给?实际上,从罂粟种植到最后的市场流通,真正的利润赚取者,并不是金三角种植的农民,而是中间的毒品贩子!" "有很多人问我,现在公开自己的身份,是否想为父亲翻案正名。对此我的回答是:不需要。家父的名誉,存在于满星叠每一个人的心里,那里的同胞会永远记得我父亲为他们所付出的一切。至于那些说炒作的传闻,更是无稽之谈,我的画作的价值,虽然比不上我父亲的品格和为人,但它们有一样共同点,就是不需要那些心中存有偏见的人的认可。" "世上的谣言其实都经不住推敲,它们之所以能传播,只是因为它们满足了某些人狭隘心理的需要。我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证明我的血缘,这种证明无关名誉、无关利益,我所做的一切,

  仅仅是尽一个儿子的义务。"陆茗眉在时经纬怀里泣不成声,时经纬固然也十分震动,却远不如陆茗眉这样感动。

  因为他知道,所有的深情,都需要资本。 "所有的骄傲,也需要资本。

  支持程松坡这样强硬地和缅甸政府叫板的,是他累积多年的名望和地位。

  程松坡请出一整套背景深厚的医疗团队,要取样DNA进行亲子鉴定。而欧洲诸多社会名流、商界富豪甚至是王储政要纷纷表示,为促进金三角地区禁毒后的和平发展,他们将派出私人代表,保障整个鉴定过程的公平、公正。

  其实金三角地区的问题,持续五六十年,这些名流政要突然纡尊关注,原因只有一个:程松坡。

  时经纬脑海里正进行着复杂的运算,逐一拆解程松坡将要面对的优势劣势,猜度今后的事态走向,陆茗眉却忽然一退,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挣脱。她揩揩脸上的眼泪,稍稍回复先前的活力,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谢谢,谢谢。"这旬谢谢和先前那句"对不起"一样,和时经纬本人,毫无干系。

  时经纬心底生出一种彻底认命的觉悟,不知怎的,他想起当初席思永和成冰离婚时的情景。办完离婚手续的那天,席思永在他这里喝得烂醉如泥,这位仁兄酒量是不差的,偶尔喝醉,却从未有过那样的失态。时经纬素来自负,只引席思永为毕生唯一之知己,那一夜却对席思永有些失望,好歹你也是游遍芳丛的人,怎可以为一个女人,落拓至此?

  偏偏席思永还一副弱水三干只取一瓢饮的决绝,他口上不 说,却贯彻得比谁都彻底。

  席思永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飞流直下三千尺,从翩翩浊世佳公子降格为标准老婆奴一枚。

  弱水三干,你非认死理只取那一瓢饮,不是欠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