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时经纬仓皇逃出自己的办公室,对,是逃,再多待一刻,他恐怕就要做出让自己痛悔终身的事来。

  看看表,凌晨两点,马路上依旧灯火通明,绚烂的都市夜生活,远末结束。

  女人脱光了都一个样,你也不过如此。

  时经纬不晓得这句话是否刺痛了陆茗眉,大概是没有的吧,这女人是没有心的,至少,对他是没有心。

  她鄙夷地望着他时轻轻上扬的眉形,她狠狠地刻薄他时毫不停歇的薄唇……任何一样,都深深激起他探藏于心的欲念。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他无疑是可以从身体上征服她的。

  男人和女人,天生从体力上就是不平衡的,更何况她早为程松坡奔波了十几个小时。

  他到底没有踏出那一步。

  时经纬开着车游荡在灯火幕帘中,失魂落魄,他知道自己是不能踏出那一步的。他或许真可以这样征服陆茗眉,她早己无力反抗,甚至事后他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法律惩罚。

  因为时经纬知道,陆茗眉总有更好的手段惩罚他。

  如果他踏出这一步,今天这个夜晚,将和那张超速驾驶罚单一样,成为一张符咒、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抖出来、把他挫骨扬灰。他所做的一切,都能被她轻易地踩落脚下,碾碎成泥,人格也好,道德也好,总之他在她面前,是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要证明自己其实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时经纬从来不缺女人,他马上就可以证明给她看,证明给自己看。

  时经纬驱车到酒吧,里头依旧是灯影交错,他方在吧台落座,就有长发妖烧身材铰好的女子端着酒杯问身边是否有人。

  女人脱光了都一个样,你也不过如此。时经纬默念这句话,请了身边的女子一杯轩尼诗。

  很轻易地就进入耳鬃斯磨的状态,男人征服女人的手法有很多种,反之亦然。

  女人脱光了都一个样,你也不过如此。看,比你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不用我费尽周折、辗转讨好。

  肌肤相接,一样可以燃起焚烧五脏的火花,情欲二字,未必非某人不可。

  女子的身段很好,细腰翘臀,时经纬的手沿着她的肩颈而下,抚到曲线玲陇的地方,呼吸也随之急促。看,多么容易!颓废迷乱之中,时经纬忽而茫然起来,他就这样放纵自己吗?他现在和任何一个陌生女子所燃起的纯异性间的激情,究竟又能证明些什么?

  时经纬雾时清醒过来,他惊恐地瞪着面前的陌生女子 时经纬你究竟在做什么?

  他不能相信自己竟能和一个不知名姓的女人斯混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年轻女子很快又贴上来,轻声软语地抗议他的停滞不前,他猛然从床上跳起来,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在女子轻蔑的一声"神经病"中,仓皇逃离。

  逃出宾馆时一头大汗淋漓,全是惊吓出来的。

  时经纬这时彻底清醒过来,今天这一晚上,都是些什么事儿!

  灰溜溜地回家,厨房里厨具齐整锋亮,卧房里书架上满目琳琅,环视一圈,一个家里该有的一切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时经纬忽而想起席思永说他缺个女人,还有他那钱锺书三法则之一的"在遇到她以前,从未想过结婚的事".心中百味杂陈,冷热交错,不可诉之于人,唯有自知。

  拉开卧室的窗帘,天边已泛起鱼白,时经纬摇摇头,禁不住挖苦自已:注定你是个劳碌命。

  他近乎自虐地去泡冷水澡,想让自已从这纷乱交杂的思绪千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事每一样都叫他心烦,明爱华刚刚从澳洲回来,前脚看到程松披的声明后脚就进了医院:陆茗眉如今视他如同仇摊,说服她去做一件事情的难度甚于打好几场攻坚战;更抓"狂的是一帮圈内的熟人天天追命似的找他,都以为他这里有多少内幕可以抖……想想真是,何苦来哉?

  清晨的水仿佛是寒凉入骨的,毫无阻挡地沁进五脏六腑,初一刹那他的身体有经受不住的颤抖。他咬紧牙关和润涸而出的凉水搏斗,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冷静下来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还是陆茗眉,当然,他不是故意要想起她,只是担心夜里把她一人扔在自己办公室,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理智上他否认了这个可能,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电话到报社的门房,看门的大爷帮他查记录,说三点多有人离开,再查录像,果然是陆茗眉。门房大爷去年股市回援的时候托陆茗眉买过点基金,小赚一笔,对陆茗眉印象颇好。他看录像里陆茗眉形单影只、神情萧瑟,以为她和时经纬小两口吵架,忍不住还在口头上教育了时经纬两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