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为安 Back to the Mud(第2/4页)

骑手们飞快地冲上山谷,沿陡峭的山路直奔树丛、小溪和旧桥而来,直奔狗子而来。他听到马蹄踢踏泥土的声音。他们近了,狗子数得清人数,也看得清人——装备着长矛、盾牌和上好的盔甲,包括头盔跟锁甲,一共十人骑马,另外两人坐在车夫旁,手拿架在木块上的奇怪小弓。狗子不知他们来干嘛,也不想知道。他只想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他匍匐爬过灌木丛,蹚过小溪,快速来到树丛边,将旧桥尽收眼底。三树、巴图鲁和黑旋风都站在旧桥旁,狗子冲他们挥挥手。他看不到寡言,寡言肯定躲在远处的林子里。他做出手势,通知骑手们的到来,捏起拳头表示有十个人,摊平手放在胸口表示有盔甲。

黑旋风握住长剑和战斧,矮身安静地躲进旧桥旁一堆高耸的碎石头间。巴图鲁滑进水里——幸好溪水还未及膝——庞大的身躯贴紧远端桥拱,硕大的剑举在水面之上。这令狗子有点紧张,因为从他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大巴的一举一动。当然,如果那些骑手沿路一路向前,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看到三树一个人。狗子希望他们不要太小心,一旦他们仔细检查,就他妈糟了。

狗子看着三树把盾牌绑在胳膊上,抽出长剑,抻了抻脖子,然后就那么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大雕像般等待着,阻住了旧桥,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人。

马蹄声越来越响,马车轮子的“咔哒”声也穿过树丛传到狗子耳中。他抽出几支箭,插在方便够到的地方。他尽力吞口水,以掩藏恐惧。手指一直在抖,但没关系,关键时刻它们还是靠得住的。

“等待信号,”他轻声对自己说,“等待信号。”

他把一支箭搭在弓上,半拉开弓弦,瞄准旧桥。死者在上,真他妈想撒尿。

山脊上露出第一支矛尖,接着其他长矛陆陆续续露了出来,然后是晃动的头盔、胸前的锁甲、马脸——骑手们直冲旧桥而来。一匹毛发蓬乱的高头大马拉着车隆隆地跟在后面,车上坐着车夫和那两名拿着滑稽小弓的乘客。

当先的骑手看见桥上的三树,便一马当先地冲来。眼见其他骑手陆续急切地跟进,狗子稍稍松了口气。福利肯定说了该说的话——这帮人以为只会见到一个人。狗子看到大巴从长满青苔的桥拱下朝上瞥,马蹄正从上方踏过。死者在上,他的手还在抖。他真怕自己一箭射空坏了大事。

马车停在对岸,车上的两个人站起来,用滑稽小弓指向三树。狗子瞄准其中一个,拉满弦。现在大部分骑手上了桥,马匹挤在一起打旋,很不满意如此局促的空间。当先的骑手停在三树面前,用长矛指着三树,但老汉寸步不让。三树就是这样。他只是皱着眉,不给那些骑手包围他的空间,把他们堵在桥上。

“好哇,好哇。”领头的开口,“三树鲁德。我们以为你早死翘翘了,老头。”他记得这声音。这人很早就是贝斯奥德的亲锐,人称“坏种”。

“大概我还有一两仗要打。”三树依旧寸步不让。

坏种看了他一眼,又瞥瞥树丛。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不利处境,但毫不在意。“其他人呢?操蛋的黑旋风呢,呃?”

三树耸耸肩:“只有我。”

“全入土了,呃?”坏种戴着头盔,狗子只看出他咧嘴笑了笑,“真他娘的可惜,我还想亲手宰掉那头臭猪咧。”

狗子不禁一缩,觉得黑旋风就要从那堆碎石里跳将出来。但那里没有动静。至少现在没有。黑旋风难得一次地等待着信号。

“贝斯奥德何在?”三树问。

“国王哪有工夫管你这号人!况且,他去安格兰踢联合王国的屁股喽。现在是卡尔达王子当家。”

三树嗤之以鼻。“王子?我记得他连奶都吃不好。”

“今非昔比啦,老头,世道变了。”

死者在上,狗子真希望赶紧完事,干他娘的。他快憋不住尿了。“等待信号。”他告诉自己,努力控制颤抖的双手。

“到处都是扁头。”三树说,“多半夏天就会南下,甚至更快。必须采取措施。”

“好哇,你为啥不跟我们走,呃?你可以亲自去警告卡尔达。我们带了辆车来,可怜你一把年纪,走不得路。”几名骑手大笑,三树依旧不为所动。

“福利呢?”他吼道,“最弱的福利呢?”

骑手们窃笑。“哦,他离得不远,”坏种说,“真的不远。你为啥不爬上马车,让我们带你赶紧去见他呢?我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扁头。”

狗子觉得不妙。非常不妙。他有种很糟的预感。“少来这套,”三树说,“见到福利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坏种皱眉:“你没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你以前是个大人物,现在算个屁,就是这样。妈的,照我说的放下武器、爬上这辆该死的车,否则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