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美国(第3/4页)

榆树会沉思,

橡树会记仇,

柳树人会四处走,

如果你深夜在外要警惕。

她把所有这些故事都告诉他们,他们完全相信,因为她自己就坚信不移。

农场慢慢兴旺起来。艾茜・特瑞格温开始每天晚上把一小碟牛奶放在房子后门外面,献给比奇斯小精灵们。八个月后,约翰・理查德森轻轻敲响艾茜的房门,走了进来,问她能否尽一个好心女人的职责,安慰他这个孤独的男人。艾茜告诉他,他的言行让她太震惊了,心灵受到巨大伤害,她是一个可怜的寡妇,一个比奴隶地位好不了多少的有卖身契约的仆人,现在竟然被人当作妓女一样对待,而这个人又是如此尊敬。按照规定,有契约束缚的仆人是不可以结婚的,而他居然想要折磨她这么一个可怜的被流放的姑娘,真让她无法想象。她深棕色的大眼睛含满泪水,约翰・理查德森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她道歉。接着,约翰・理查德森开始情绪激动起来。在那个炎热的夏日夜晚,在走廊里,他单膝跪下,主动结束了她的卖身契约,并向艾茜・特瑞格温求婚。她接受了他的求婚,但在婚姻合法之前她是不会与他同眠共枕的。因此,她从自己的阁楼小屋里搬出来,住进前面的主人的房间里。后来,约翰・理查德森的几个朋友和他们的妻子在镇上遇到他时,都说这位新任的理查德森太太真是个美人。这让约翰・理查德森感觉非常得意。

不到一年,她又生了一个男孩,和他的爸爸和姐姐一样,是个白肤金发的孩子。他们给他起名叫约翰,和爸爸的名字一样。

星期天的时候,三个孩子到当地教堂听旅行传教士讲经,他们还进了小学,和其他小农场主的孩子们一起学习字母和算术。与此同时,艾茜也确保他们都知道了最重要的秘密:关于比奇斯小精灵们的秘密。这些红头发的小精灵,眼睛和衣服的颜色和河水一样碧绿,鼻子卷翘着,样子可笑,斜眯着眼睛。只要乐意,他们就能迷惑你,把你引上错误的道路。除非你一边口袋里装着盐巴,另一边口袋里装着面包,才不会受他们诱惑。孩子们出门去上学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在一个口袋里放一撮盐巴,在另一个口袋里放一块面包——那是生命和土地的象征,能确保他们平安从学校回到家中。果然,每次他们都能安全回家。

孩子们在生活舒适的弗吉尼亚群山中长大了,长得又高又强壮(只有安东尼例外,他是她的第一个儿子,总是体弱多病,脸色苍白),理查德森一家人都很幸福,艾茜也尽全力爱她的丈夫。结婚十年后的某一天,约翰・理查德森突然牙疼起来,从马上摔了下来。大家把他送到最近的镇子里,在那儿把牙齿拔掉。但是已经太晚了,血液感染让他脸色漆黑,呻吟着死去。他被埋葬在他生前最喜爱的一棵柳树下。

理查德森的寡妇单独管理着种植园,等待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她管理着所有的契约仆人和奴隶,管理一年又一年收获种植的烟草。她在新年来临时把苹果酒倒进苹果树根下,还在收获季节把新烤出炉的长面包放在田地里,她总是把一碟牛奶放在后门门口。种植园越来越兴旺,理查德森的寡妇获得做生意时不好对付的名声,但她的种植园收成总是那么好,而且从来不以次充好销售她的商品。

又一个十年过去了,接踵而来的是不幸的一年。她的儿子安东尼,在关于种植园的未来经营权以及费丽达的婚约的激烈争吵中,杀死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有人说他并不是有意想杀死自己的兄弟,只不过那愚蠢的一拳打得太重,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安东尼畏罪逃跑了,留下艾茜亲手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埋葬在他父亲身边。后来有人说安东尼逃到了波士顿,也有人说他跑到了南方,去了佛罗里达。他的母亲却认为他乘船去了英国,加入乔治国王的军队,镇压叛乱的苏格兰人。随着两个儿子的离开,种植园空荡荡的,充满哀伤的气息。费丽达精神憔悴,仿佛她的心都已经碎掉了,无论她的继母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让她再次绽出笑容。

伤心归伤心,她们需要一个男人来打理种植园。所以费丽达和哈里・索姆结婚了。他当过船上的木匠,厌倦了大海,梦想在陆地上生活,住在一个和他出生长大的林肯郡的农场一样的庄园里。理查德森家的种植园和英国农场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是哈里・索姆相当喜欢这里,感到十分快乐。费丽达和哈里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其中三个活到成年。

理查德森的寡妇很想念她的儿子们,也想念她死去的丈夫,尽管在她的记忆中,他只是一个对她体贴公道的男人。费丽达的孩子们也会缠着她讲故事,她给他们讲荒野上的黑狗、红帽子和血骨人,以及苹果树精的故事,可是他们都不感兴趣。他们只喜欢杰克的故事——杰克和豆子,杀掉巨人的杰克,或者杰克和他的猫还有国王的故事。她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喜欢这些孩子,尽管有时候她会叫错他们的名字,叫出那些很久以前死掉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