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誓言之杖所能做的(第2/12页)

那名小个子姐妹离开之后,艾雯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她没有再看见黑色的东西,但她已经没有胃口了。最后,她站起身,将七色圣巾戴在脖子上,再披上斗篷。无论今天或者任何一天,她都不会忧郁消沉,无所事事。无论今天或者任何一天,她都必须坚持她的作息规律。

在帐篷外,高轮大车沿着路面上被冻硬的车辙行进着,车上装满了大水桶、成堆的木柴或者木炭,车夫和骑马跟在车后的人都裹紧了斗篷。像往常一样,初阶生家庭急匆匆地走在木板走道上,不断地向经过的两仪师行屈膝礼,同时又尽量不减慢速度。对两仪师失礼难免会抽鞭子,但她们的匆忙至少还可以原谅,而如果耽误上课,任课教师的惩罚只会比这些在路旁偶遇的两仪师更加严厉。

看到从艾雯兜帽中垂下来的七色圣巾,这些穿白袍的女人们会立刻跳到路旁。艾雯不允许自己再因为她们的慌乱失措而更增不悦,她的情绪已经很糟糕了。这些初阶生在冰冻的路面上匆忙行着屈膝礼,不止一个人险些栽倒在地,幸亏被她们的亲人扶住。“亲人”是同一个家庭成员之间的称谓,这种称谓似乎让她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了,仿佛她们真的有了血缘关系,成为亲生的姐妹。实际上,真正让艾雯情绪恶化的是她看见的那几名两仪师,她们在步道上前行,身边是一群又一群向她们行屈膝礼的人。艾雯在到达玉座书房之前碰见的两仪师不过十来个,其中四分之三的周身包裹着至上力的光晕,她们往往都是结伴而行,后面还要跟上她们所有的护法。无论有没有握持至上力,每一名两仪师都在左顾右盼,她们的兜帽不停地来回晃动,表明她们的目光正扫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让艾雯想起了斑点热袭击伊蒙村的时候,每个人都用浸透白兰地的手绢捂着自己的鼻子,那时的智妇多拉·巴兰说这样可以挡住瘟疫。所有人都捂着手绢,盯着所有其他的人,他们在观察谁会是下一个患上斑点热的病人。在那场热病过去之前,伊蒙村一共死了十一个人,但直到最后一位病人去世后一个月,人们才逐渐将手绢收起来,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艾雯总会把白兰地的气味和恐惧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她又闻到了恐惧的气味。她们之中有两名姐妹被谋杀,杀死她们的还是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能在这里来去自如。恐惧在两仪师之间传播的速度比斑点热在伊蒙村要快得多。

当她到达那顶被称为“玉座书房”的帐篷时,这里已经被烧得暖意融融了。火盆中散发出一股玫瑰花的香气,带着镜子的立灯和桌灯都被点亮,大家都很清楚她的作息习惯。她将斗篷挂在角落里的衣架上,坐到写字台后面,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总是要折叠起来的椅子腿。现在她只需要完成日常的规律工作,到明天,她就能宣布结果了。

她的第一个拜见者就让她吃了一惊,也许是她最不可能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瑟德琳是一名腰肢细软、有着苹果般脸颊的褐宗姐妹,一名古铜色皮肤的阿拉多曼人,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倔强的纹路,而她的嘴角曾经总是会挂着一点笑纹的。她走过破旧的地毯,一直走到她披肩上的流苏已经能碰到写字台的地方,向艾雯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屈膝礼。艾雯伸出左手,让她能够吻到自己的巨蛇戒,正式的礼仪必须以同样正式的礼仪来响应。

“罗曼妲想知道,她是否能够在今天与您见面,吾母。”这名苗条的褐宗姐妹说道。她的声音很轻,但其中同样蕴含着一丝倔强。

“告诉她,她可以随时来见我,吾女。”艾雯谨慎地答道。瑟德琳表情不变地又行了一个屈膝礼。

当这名褐宗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名见习生绕过她身边,跑进了帐篷,推下头上的彩带白兜帽。爱玛拉的身子看上去很瘦弱,而且像妮索一样矮,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她吹走一样,但被交给她监管的初阶生,都会忌惮她强硬的手腕。当然,初阶生的生活本就应该是艰苦的,而她的强势甚至还要超过许多两仪师,对于自己,她也是同样的苛刻。爱玛拉的灰眼睛向瑟德琳的披肩转了转,嘴角拧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但她很快就端正表情,展开七彩镶边的白色裙摆,向艾雯行礼。瑟德琳的脸上则飞起了两片红晕。

艾雯一掌拍在桌面上,让石雕墨水瓶和沙罐也弹跳起来。“你忘记要对两仪师保持敬意了吗,孩子?”

爱玛拉脸色苍白,她很清楚这位玉座凶狠的名声,她急忙向瑟德琳行了一个更深的屈膝礼。后者木然地点点头,随即便以比进来时快得多的速度走出了帐篷。

爱玛拉带着伊利安口音,有些结巴地报告说,蕾兰想要与玉座见面。罗曼妲和蕾兰曾经都不会以如此庄重的方式向艾雯请求见面,她们更习惯随意进出玉座书房。对爱莉达宣战改变了许多事情,可能不是一切,但也足以让局面有所改观。艾雯向爱玛拉说了与她回复罗曼妲相同的话,只是语气更加冷硬。爱玛拉在行屈膝礼时几乎跌倒在地,然后她就提着裙子跑出了帐篷,艾雯·艾威尔传说的铁板又砸上了一枚钉子,和现任玉座相比,赛蕾勒·巴甘德也只不过是一个鹅毛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