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路(第4/8页)

“但,黛斯,”维特哀怨地说,“我只是……”

“请原谅,我先走一步了,”谭姆说,“维特,光明照耀你们两个。”他说着,赶紧牵着贝拉,绕过了维特。现在黛斯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丈夫身上,但她随时都有可能发觉是谁在和她的丈夫说话。

也正因为如此,谭姆和兰德没有接受任何邀请,去谁家吃些东西,或者喝些热饮。伊蒙村的主妇们看见谭姆的时候,都像是发现了兔子的猎犬。她们全都为这个拥有一座优良农场的鳏夫选定了合适的续弦对象,即便他的农场是在西林中。

兰德的脚步像谭姆一样快,甚至更快。当谭姆不在身边时,他有时就会沦为那些主妇们的猎物。他会被赶到厨房的炉火旁,被勒令吃下甜饼、蜂蜜蛋糕或者是肉馅饼。某位主妇会不停地打量他,那副样子像极了商人用天平和尺子称量自己的货物。那位主妇还会告诉他,她寡居的姐妹或表姐妹能够做出更好吃的甜饼、蜂蜜蛋糕和肉馅饼。而且谭姆肯定已经不年轻了,他爱自己的妻子当然是好事,他这样的人一定也会非常爱护自己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但他哀悼的时间已经够长久了。谭姆需要一个好女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男人只有得到女人的照顾,才能有美满的生活,并且远离一切麻烦。最糟糕的是,还有些主妇在阐明了这个事实之后,还会巧妙地伪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询问兰德现在有多大了。

像大多数两河人一样,兰德有着很顽固的脾气。外地人都说这是两河人最大的特点。顽固的两河人能给骡子上课,还能教训石头。这些主妇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善良和蔼的女人,但兰德不喜欢被逼着做任何事。而他总是觉得她们在用鞭子催赶自己。所以现在他正用最快的步伐前进,一边希望谭姆能催促贝拉再走快一点。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中央的绿坪。这是一片宽阔的场地,通常都会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草。但这个春天,绿坪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其余都是黄色的枯草和黑色的裸露土地。几只鹅来回晃荡,瞪着眼睛,却找不到什么可以啄食的东西。一头被拴着的奶牛无聊地啃食着稀疏的青草。

在绿坪的最西端,酒泉从低洼的石板缝隙中涌出。这股清泉从未有丝毫衰竭,它的水流强得足以将一个男人冲倒,甜美得更胜过它的名字十倍。以这股泉水为源头,迅速变宽的酒泉河一直向东方流去,河岸上点缀着几株柳树和赛恩师傅的磨坊。最后这条河会分散成几十股溪流,注入水林深处的沼泽。绿坪上一共有三座桥跨过这条河,其中两座是有栏杆的人行小桥,第三座更加宽阔坚固,足以让马车通行。这座马车桥是北方大道的终点,它从塔伦渡口、望山一直延伸到此;又是旧大道的起点,它通向戴文骑。外地人一直都觉得这很有趣——一条路向北和向南各有一个名字。但它一直都是这样,所有伊蒙村人从生下来就知道——对于两河人而言,这个理由就非常足够了。

在远离桥梁的地方,人们已经为立春节精心搭建起三座房子一样大的柴堆。当然,这三座柴堆是搭建在经过清理的空地上,而不是绿坪上。绿坪是举办庆典和筵席的地方。

靠近酒泉的地方,二十名年长的妇人一边轻声地歌唱着,一边立起春日柱。这是一根被修剪去所有枝丫的冷杉树干。除去埋在地下的部分,它在地面以上的部分还有十尺高。一群还没有到结辫子年龄的女孩盘腿坐在旁边,羡慕地看着她们,偶尔她们的歌声还会压过那些妇人们的。

谭姆冲贝拉吆喝了一声,似乎是要让它走快一些,但贝拉没有理会。兰德故意不去看那些女人们。在立春节的早晨,男人们会故作惊讶地发现春日柱。等到中午,没有结婚的女子就会围绕春日柱跳舞,将彩色的长缎带缠绕在上面。没有结婚的男子则在一旁唱歌。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习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怎样开始的。不过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尽情歌舞的机会,毕竟没有任何两河人会想拒绝唱歌跳舞的机会。

立春节的一整天将充满了歌舞、筵庆和竞技。人们会在快跑、弓箭、掷石索和棍术比赛中一较高低。其他的比赛还有解谜、拔河、举抛重石的游戏。最好的歌唱、舞蹈、乐器演奏,最快的剪羊毛手,甚至是最准确的掷球和飞镖也能获得锦标。

每年的立春日,春天都已经到来,第一批羊羔出生,春小麦也萌芽了。只有今年,冬日的寒冷仍然没有褪去的迹象,但任何人都没有要延后这个节庆的想法。大家都在期待着欢乐的歌舞。最重要的是,据说绿坪上将有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当然,这需要今年的第一个卖货郎能够及时出现。大家都在谈论这个,上次的焰火表演还是十年前的事,直到现在它都是人们谈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