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自己人在自己人中间 第三章(第2/10页)

“你记得爱伦·坡吗?”斯维特兰娜问。

我们被轻而易举地放进去了,我甚至没有料到。也许是因为餐厅里的规矩变得比我记忆里的更加民主了,也许是因为顾客不多。

“不记得。他死得太早了。对了,谢苗说过……”

“我说的不是爱伦·坡本人。我说的是他的小说。”

“《人群中的人》吗?”我猜测说。

斯维特兰娜轻轻地笑起来:

“是的。你现在处在他的地位。不得不在有人的地方瞎跑。”

“现在我不讨厌这些地方。”

我们每人要了一瓶“贝伊利萨”奶酒,点了饭菜。这大概会使侍者对我们的造访产生一定的想法:我们是两个在找活干的没有经验的妓女,——但是总之,我不在乎。

“他是他者吗?”

“爱伦·坡吗?多半是。他多半是一个未被激发的家伙。”

有一种本质——实实在在的实体,

有两种生命:它们看得见的面容——

存在于双重的本质中,它们的源头——

是物质里的光,是物体和倒影。

斯维特兰娜轻声地念道。

我奇怪地望了望她。

“你知道吗?”

“该怎么跟你说?”我抬起眼睛,惊喜地接下去:

别害怕沉默的化身,

他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可是一旦你与它的影子相撞,

(无名的精灵,他总是住在没有人迹之处)

那么你得祷告,为了你注定遭受的苦痛!

我们互相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小小的文学竞赛,”斯维特兰娜挖苦地说,“结果:一比一。遗憾的是,没有观众。为什么爱伦·坡未被激发?”

“诗人中间往往有许多有潜能的他者。但是一些候补人选最好还是像人类一样生活。爱伦·坡的心理素质很不稳定,给这种人以特殊的能力——那就等于把一桶凝固的汽油送给一个纵火犯。我甚至不敢贸然地推测他会站在哪一方。他很可能永远进入黄昏界,而且进得很快。”

“他们在那里生活得怎么样?那些进去的人?”

“不知道,斯维特兰娜。对了,大概谁也不知道。有时可能会在黄昏界遇到他们,但是不会发生通常意义上的那种交流。”

“我真想知道啊。”斯维特兰娜沉思地环顾了一下大厅,“那你在这里发现他者了吗?”

“我背后那个老头在打手机吧?”

“他哪是什么老头?”

“我听他的声音很低沉。我又没用眼睛看。”

斯维特兰娜咬紧嘴唇,眯缝起眼睛。她开始流露出一点自负的样子。

“目前感觉不出,”她承认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光明使者还是黑暗使者。”

“黑暗使者。不是守日人巡查队的,但是黑暗使者。中等水平的魔法师。顺便说一句,他也发现了我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没关系。”

“他真是黑暗使者?”

“是的,而我们是光明使者。那又怎么样?作为巡查队的工作人员我们有权检查他的证件。证件一定齐全的。”

“那什么时候我们有权干涉呢?”

“噢,如果他现在站起来,挥手,变成魔鬼,然后开始咬下大家的脑袋……”

“安东!”

“我是很认真的。我们没有任何权利打扰一位清白的黑暗魔法师的休息。”

侍者端来了我们点的东西,我们沉默下来。斯维特兰娜吃了起来,但显得一点没有食欲。然后她像个任性的男孩似的抱怨道:

“巡查队就长期这么低三下四吗?”

“在黑暗力量面前吗?”

“是的。”

“直到我们取得决定性的优势时为止。直到那些即将变成他者的人作出选择——光明还是黑暗——的时候甚至不会有丝毫犹豫为止,直到黑暗使者老得死光时为止。直到他们能像现在这么轻而易举地促使人们去作恶时为止。”

“但这不是投降吗,安东!”

“这是保持中立。保持原状。双方都对彼此避之惟恐不及。”

“你知不知道,那个孤独的使黑暗力量感到恐惧的野人要可爱得多了。就让他违反和约,甚至无意中使我们处于受攻击的地位吧!毕竟他在与黑暗战斗,你要明白,是在战斗呀!一个人对付整个黑暗力量!”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谋杀黑暗使者,但不和我们联系呢?”

“没有。”

“他看不到我们,斯维特兰娜。面对面也看不到。”

“要知道他是自学成材的。”

“是啊。有才能的自学成材的人,一个混乱地表现出能力的他者。能够看到恶,不能看到善。这不会使你害怕吗?”

“不会,”斯维特兰娜有点不快,“对不起,但我不明白,你想到哪里去了。奥莉加,对不起,安东,你说起话来完全和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