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纸马河(第4/6页)

“到现在难道你还不知道他吗?将军,你以前百战百胜,为何现在屡战屡败?你没有想过原因吗?”她问道。

将离一愣,心想:我不是将军啊。难道我又做梦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因为他把他控制的元兵全部调集来对付你,他的兵力十倍于你,你怎么打得过?他不顾后果地对付你,就是想抢到那个将军头。对他来说,几万士兵的人命远远不及那个将军头重要。”

将离忽然想起画眉村的将军坡,想起将军坡里埋了将军头的传说。莫非……她说的将军头就是那个将军头?

“如果我们这次偷袭渡口成功,能够逃出生天,那自然是幸事。即使如此,他一直追下去,我们就算保住将军头,可不知还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但是如果我们没能保住将军头,他一旦获得将军头的能量,那会死更多人,流更多血。”她蹙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将离见她如此忧虑,心中不快,于是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该怎么办才好?”

她听将离这么一说,居然垂首落泪。

将离见状,莫名地心如刀割,走上前去,片刻犹豫之后,举手给她擦泪。

“当初挖出将军头来,就是为了获得它的灵力,让你长生,让你我永远相伴。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将它重新埋入地下,不让人知了。”说完,她泣不成声。

“长生?”将离似有所悟,模模糊糊中记得自己好像寻求过长生之术,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扑在将离的肩膀上,脸贴着暗淡无光的甲胄,哭着说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普通人白头偕老也只有区区百年,而跟我却要千年万年。你本是将门出身,接受万人敬仰,享受荣华富贵,却为了和我永远相伴,为了这拥有万灵之力的将军头,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是梦吗?是真实吗?

将离依然分辨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分辨不清面前的美人是真实还是虚幻。

要说是真实,他对面前美人所说的话仍然半是知晓半是模糊。

要说是梦,他的心痛竟是如此剧烈。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帐篷。

远处的帐篷里灯火通明,帐篷上衬着持刀枪而立的甲兵!却不是刚才那些懒散的茶叶商人!隐隐能听到马蹄嗒嗒的踢踏声。

冷风吹来,风中带着一股血腥味儿。

这不就是白天走出帐篷时听到的声音、闻到的气味吗?将离暗暗吃惊。

她见将离回头看帐篷,也朝同样的方向看去。

两人默不作声。

寒风呼啸,河水呜咽。

良久,她又说道:“他们跟随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本应加官晋爵,锦衣罗缎,如今却连夜奔逃,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我不忍心再牵连他们,还请将军不要再眷恋于我,将那将军头重埋于地下……”

“不行!”将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她战栗道:“我知将军之心,我又何尝不想与将军相伴?可是……”

“可是,可是就算我将那将军头重埋于地下,那个……那个独孤延福就会善罢甘休,就会放过他们吗?”

“我知道,只要没得到将军头,独孤延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我们藏起将军头,我们不要了,他还是会将我们赶尽杀绝,逼问每一个人将军头的下落。”

将离急道:“既然你知道,我们又何必这样?”

她摇头道:“将军,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可以让独孤延福找不到将军头,也可以保众多将士不死。”

“还有一条路?”

“对,还有一条路。在独孤延福追击我们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到了这条路。”

“说来听听。”将离心生一线希望。

“倘若今晚偷袭成功,我们渡河之后暂时不会遇到其他元兵,但是独孤延福必定走长江水路,在长江一带布下重兵等着我们。因此,今晚我们成功也是死,不成功更是死。”

“如此说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为何你说还有一条路呢?”

她抬起头来,目光炯炯。

她说道:“渡河之后,我们找一处偏僻之地,不但将那将军头深埋掩藏,还要让将士们熔兵器,解甲衣,化整为零,变成当地农人。”

“突然消失?”将离想起商队老板讲的渡过纸马河的军队突然消失的传说。

她用力地点头道:“是的,消失!只要我们还在,独孤延福就知道将军头在哪里。唯有我们消失了,他才难以追击、堵截我们,才找不到将军头的线索。将士们虽然变为农人,但还可以借巡山人的名头暗中守护埋藏的将军头。”

将离听了她的话,心中为之一颤:莫非将军坡的传说并非虚传?那里确实是埋了将军头的?原来巡山人并不是真的巡山防火防盗,而真正目的是守护将军头?如此说来,画眉村的人皆是将门后代?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到过守护将军头的秘密呢?巡山人是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目的,仅仅沿袭旧例传统到如今,还是刻意秘不外泄?如果是秘不外泄的话,肯定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秘密。这极少数人又到底包括谁呢?族长?癸丑?马辞?父亲?回想起来,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每一个人又都可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