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羊背上(第2/3页)

“给卡布克洗澡?真是个怪念头,”裴尔修女沉思着说,“我简直等不及你为我们这些简朴的山民改进生活的下一个想法了。”

“既然你提到了,我得说,我对改善路况方面还有些想法。”斯蒂芬说。

事实上,那股反胃感只有一半是卡布克引起的:剩下的来自于它在就连埃斯帕·怀特都不会称之为路的路上行走的步伐。就算叫它“羊肠小道”,也跟把泥屋和宫殿混为一谈差不多。他们脚下的地势突然变低,转而沿着谷口前进,爬上一片似乎只有四处蔓生的垂死杜松根须在勉强支撑的山岬。就连狗儿们在走这边的路时也加倍小心。

“噢,”裴尔修女说,“记得等我们下次见到赫斯匹罗护法的时候,把你的建议提交给他。作为主祭,他对这种事还是有些办法的。”

“我会的,”斯蒂芬说,“等他的手下把我们钉在树上的时候,我就用长篇大论烦死他,”他突然担忧起来,“你那位朋友。假如赫斯匹罗跟在我们后面——”

“等他们来了,佩恩霍早就不在那儿了。不用担心他。”

“很好。”他闭上眼睛,可马上就后悔了。他的头晕得更厉害了。斯蒂芬叹口气,又睁开眼睛。

“他叫你什么来着,”他说,“泽米丽。”

“是啊,泽米丽。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

“那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对圣塞尔的称呼。”她解释道。

“那你们说的那种语言呢?”

“我们管它叫泽玛语。”

“我想学学看。”

“为什么?它流传得并不广。如果你想在山里继续前进,还是学弥尔语比较好。”

“我可以两个都学,”斯蒂芬说,“如果你愿意教我的话。这可以帮我们打发时间。”

“很好。先学哪个?”

“你们的语言。泽玛语。”

“哦。我正好知道该怎么开始教。”她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Nhen,”她说。然后她指着他,“Win Ash esme nhen,Ju esh voir. Pernhoest voir. Ju be Pernho este abe wire...”

课程持续下去,而卡布克在此期间稳步攀登,先是穿过了遍布碎石的牧场,接着——在穿过积雪线后——进入了一片昏暗的常绿森林。

夜晚之前,森林便让道于一片人烟稀少的荒地,地面被寒冰覆盖,寸草不生,而裴尔修女的话语透过围巾传来,也显得模糊了许多。

斯蒂芬的羊皮毡衣和风衣都留在了戴姆斯台德,所以他很感激佩恩霍给他的长及脚踝的棉絮罩衣和厚重的毡布马甲。对那顶圆锥形的帽子就没那么感激了——他觉得自己戴着它显得很傻——可至少它能保持他双耳的温暖。

大半个旅途中,云朵都在他们身边飘飞,可随着太阳西沉,空气变得清澈,斯蒂芬震惊地看着辽阔的冰原,还有朝着四面八方的地平线进军的风雪。他觉得自己既渺小又高大,同时无比庆幸自己还活着。

“你怎么了?”裴尔看着他的脸,问道。

斯蒂芬起先没明白这句问话,直到他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我猜你已经看习惯了吧。”他说。

“啊,”她回答,“是习惯了。可它的美丽从不褪色。”

“我想象不出这种可能。”

“瞧那边,”她说着,指向身后。片刻后,他觉得自己看到有东西在动,就像白色背景上的一排黑色蚂蚁。

“是马匹?”他问。

“是赫斯匹罗。照我估计,还有差不多六十个骑手。”

“他会追上我们吗?”

“暂时不会。他到了晚上就得停下,和我们一样。而且他们骑马会比我们慢很多。”她拍拍他的背,“说到这个,我们最好扎营吧。今晚会非常、非常冷。还好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她说的那个地方是个洞窟,内部干燥而温暖。等他们俩、她的狗儿和卡布克都进去之后,又显得异常狭小。裴尔燃起了一小堆火,把佩恩霍给他们的腌肉烤热,他们就着一种她称之为大麦酒、尝起来有点像啤酒的饮料吃了下去。这酒相当烈,没喝多少,斯蒂芬就觉得头重脚轻起来。

他发现自己正在打量这名女子的容貌,令人尴尬的是,她察觉了他的目光。

“我,呃,应该说过了,”斯蒂芬说,“我觉得你很漂亮。”

她的表情毫无变化。“是吗?”

“是的。”

“我是方圆十五里格唯一的女人,而且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换成你被人这么恭维会高兴吗?”

“我……不。你不——”他停顿下来,揉了揉额头,“瞧,你肯定以为我了解女人。可我不了解。”

“你不是说真的吧。”

斯蒂芬皱起眉头,欲言又止。说这些根本白费唇舌。他甚至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们还得走多远?”他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