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狼(第4/4页)

“罗伯特挑起了你的愤怒,”阿特沃说,“他想死。”

“他想要我跟他搏斗,”尼尔说着,没理会阿特沃朝酒瓶伸得老长的手。然后他递过瓶子,“这太明显了,可我还是像个不动脑子的傻瓜上了当。怒气让我失去了判断力。但他没有死,千真万确。”

“我没瞧见当时的情况,可他们说你狠狠刺了他一剑,而且他确实没有浮上来。”阿特沃指出。

“噢,这年月可没什么说得准,”尼尔说,“在维特里安和邓莫哥,我跟一个不会死的人交过手。头一次他差点干掉我。第二次我砍掉了他的头,可他还能动。最后我们把他剁成了上百块,然后烧成了灰。有个朋友告诉我,他是种名叫‘纳斯乔克’的东西,是因为死亡的法则被打破才出现的。眼下我还算不上这种事的专家,不过我跟这种东西搏斗过,我很确定罗伯特亲王就是另一个纳斯乔克。”

阿特沃用尼尔没听过的某种语言咒骂了一声,然后沉默了足够他们俩喝上三杯酒的时间。这是种约定俗成的沉默——至少是在喝酒的时候。

“有那么些谣传,”他开口道,“提到过这种事,可我没在意。罗伯特的口味向来不健康,人们又喜欢夸大其辞。”

尼尔又喝了一口。此时这欧凯酒就像一位老朋友,正拖着毛毯从脚趾盖向他的全身,让他温暖起来。

“这就是我们的疏忽之处,”他说,“罗伯特大概早就告诉手下,等他们一进城门,就杀掉安妮,或是把她关押起来。他只需要确保我们不会锁住他,或者把他剁成碎块。他只需要激怒我去攻击他,这点上他做得很好。”

“是啊,可你也得明白,无论你做什么,安妮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除非等到他回去她才会有事,”尼尔说,“这计划就更高明了。等他回去,安全地待在城里,陷阱才会触发。”

“嗯哼,”阿特沃回答,“我想这样比较合理。可安妮也不是没有抵抗能力。我打赌罗伯特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而且她还有五十个人跟着。”

水面彼端传来晚祷钟悦耳的第一声鸣响。

鹈鹕塔的窗户仍旧漆黑一片。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防守位置,她也许能暂时支撑一下。如果她没被下毒,也没有被箭射中眼窝。”

“我可不觉得她会被骗,”阿特沃说,“塔上的灯没有亮。这表示她死了,被俘,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没进城堡。无论如何,我们的职责都明确了。”

“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应该进攻,就现在。关于罗伯特出事的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就算他还活着,也没有人相信。如果给他再次现身的机会,混乱就会平息。所以趁我们还有机会,应当立刻发动攻击。”

“攻击什么?”尼尔问。

“荆棘门。她早上对我做过那些事之后,我开始相信安妮对费尔男爵和莱芮舰队的预言了。我们有两天时间来接管荆棘门。如果我们能做到——而且费尔也如期抵达——我们就有机会攻下伊斯冷,把她救出来。”

“除非她已经死了。”

“那样的话,我们就为她报仇。无论如何,我也不要看着罗伯特坐在王位上,而且我相信,你也一样。”

“你说得没错,”尼尔说着,举起酒瓶。此时那酒就像一股海潮,在这夜色深沉,湖水幽邃之际令他怒意高昂。“我们能拿下荆棘门吗?”

“有可能,”阿特沃说,“但代价会很大。”

“能让我带头吗?”

阿特沃晃了晃酒瓶,又抿了一口。“我本意如此,”他说,“看在那把咒文剑的分上。那儿道路狭窄,那把剑会起到很大作用。可现在……”

“我还是想打头阵,”尼尔说,“我是个军人,擅长杀敌,而非谋略。既然安妮不在,那么最适合我的就是那儿了。”

“你可能会死的,”阿特沃说,“安妮会以为我让你去送死是在向她报复。我可不能让她这么想。”

“我对这条命毫无留恋,”尼尔直言道,“而且我已经不在乎陛下怎么想了——如果她还能想什么的话。让我落到这种境地的是她。我已经不想在承受着失败的负罪感的同时苟且偷生。让我带头冲锋吧,我会写封信给你,谁感兴趣就给谁看吧。我想不会有人要看的。”

“你的名声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阿特沃说。

“那就让它继续保留着,让我活在歌谣里,”尼尔答道,“我不需要什么咒文剑。给我几支长枪,一把结实的阔剑。再给我找些不怕死的人来,我就会帮你拿下荆棘门。”

阿特沃把酒瓶递给他,“如你所愿,尼尔爵士,”他说,“我从不拒绝想面对自己命运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