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狼(第3/4页)

“谁的靶子,罗伯特亲王吗?”尼尔问,“篡位者的靶子?”

罗伯特重重叹息一声,“你想影射什么,尼尔爵士?”

“我觉得在影射什么的人是你才对,罗伯特亲王。”

罗伯特身体前倾,声音压得很低,“皇家制品的感觉如何?跟那些下等品种不一样吧?我一直这么觉得。可她们总是又跳又叫,跟牲畜似的,对吧?”

“闭嘴。”尼尔咬着牙说。

“别会错意了,法丝缇娅确实需要个大‘家伙’。她看上去就像是那类型的,喜欢别人从后面来,跟狗儿似的趴在地上。是这么回事吧?”

尼尔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刺耳,世界也随着狂怒的到来换上了明亮的边框。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那把咒文剑的剑柄。

“你该闭嘴了。”尼尔说。

男孩拿着另一瓶酒跑了过来。

“这能让我安静下来。”罗伯特说。可他接过酒瓶后,却突然起身,把它朝男孩的脑袋上砸了个粉碎。

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极其缓慢:沉重的玻璃瓶在那侍从的鬓角上撞碎,鲜血飞溅。尼尔看到一只眼睛从眼窝中迸出,那颅骨也在冲击下变了形。与此同时,他看到罗伯特伸手去拔男孩的剑。

尼尔变得愉快起来。愉快,是因为咒文剑嗡鸣着出了鞘,而他也扑了过去。罗伯特把垂死的侍从扭到身前,可剑刃却穿透了那具尸体,深深没入了亲王的身体。尼尔感到一阵怪异的震颤,简直像是武器本身发出的抗议,他的手指反射式地松开了剑柄。

借着眼角的余光,他看到了罗伯特挥来的拳头,仍旧握着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他不假思索地抬起手。

太晚了。脑袋的侧面在强烈的震荡下仿佛爆裂开来。他被这一击打倒在地,仅靠愤怒支撑着意识,可等他爬起身,罗伯特已经在两码开外,握着咒文剑,脸上挂着恶魔般的做作笑容。

头晕眼花的尼尔伸手去拔匕首,心里却很清楚,要对抗这把魔法利剑,它可帮不上什么忙。

可这时却有一支箭射中了亲王胸口高处,接着又是一支,罗伯特蹒跚后退几步,高喊一声,身体越过堤坝落入水中。尼尔磕磕绊绊地追了过去,手中紧握匕首。

阿特沃的手下在堤坝边抓住了他,不让他跳进离地八码高的水里。

“不,你这蠢货,”阿特沃喊道,“让我的弓箭手解决他。”

尼尔奋力挣扎,可鲜血已经填满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的肌肉也松弛得可怕。

“不!”他大叫道。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死寂。他们等待着亲王浮上水面,看他是死是活。

可过了很久,他还是没浮上来。于是阿特沃派人下水打捞,却一无所获。

那天晚上,冰冷的雾气自河面升起,可鹈鹕塔却高耸于迷雾之上,黑色的北侧塔身清晰可见。

“就算她点亮了灯,”尼尔说着,用一块干净的布片按住头部的伤口,“也只代表她在严刑拷打下说出了信号。”

“嗯,”阿特沃赞同道,“只有灯不亮起来才有意义。”

“你比较希望这样,不是吗?”尼尔吼道,“要是死在罗伯特的人手上,安妮就比活着的时候对你更有用了——至少在你知道她的想法之后。”

阿特沃沉默半晌,然后灌了一口他放在旁边桌上的绿玻璃瓶里的东西。两人坐在这座烧毁过半的眉棱塔的上层,等待着安妮的信号。

他把瓶子递给尼尔。

“我可不会装出今早和她相处愉快的样子,”公爵说,“她的力量探进了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她是怎么了,尼尔爵士?这女孩变成了什么?”

尼尔耸耸肩,接过瓶子。“她母亲把她送去了圣塞尔修女院。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阿特沃怀疑地瞪着他。尼尔喝下一口酒,尝到了火焰、泥炭和海藻的味道。他吃惊地看着瓶子。

“这是斯科的酒。”他说。

“嗯哼。欧凯·德·菲耶酒。圣塞尔修女院,嗯?修女院受训的公主。玛蕊莉真有意思。”

他拿过酒瓶,又吞下一口,芳香渗进了尼尔的鼻孔里。他向来喝得不多:酒会麻木人的感官。可现在他不怎么在乎,反正他的感官根本毫无用处,而且他全身都疼得厉害。

“可你误会我了,尼尔爵士,”阿特沃说,“我觉得一个十七岁的女孩缺乏攻克全世界最坚固要塞的技巧,不代表我的目标是王位。做个被朝议会呼来喝去的无聊公爵已经够让我不舒服的了。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觉得她才是应该坐上王位的人,而且我一直在努力把她送上去。”他又喝了一口,“好吧,她有她的法子,瞧瞧现在发生了什么。”

“都是因为我,”尼尔说着,抢回酒瓶,狠狠灌下一口。那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会窒息,可酒液下肚的感觉比刚才顺畅了些。“因为我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