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4页)

银血族也并非自以为是。上个月的首星期五角斗,是由一个疾行者对战电智人。尽管疾行者身手敏捷,移动速度远超目力所及,但电智人还是无情地把他抓住,凭着意念中的强大力量将对手击倒在地。疾行者倒抽着气濒临窒息,大概是电智人用某种我们看不见的手段掐住了他的喉咙。当疾行者的脸变成蓝色时,他们喊停了。奇隆欢呼起来,他押的是电智人赢。

“女士们,先生们,银血族以及红血族,欢迎来到首星期五、八月的盛事!”主持人的开场白在角斗场中回响,经过墙壁的碰撞而放大。他的声音像以往一样干巴巴,这也怪不得他。

在过去,每月一次的“盛事”并不是角斗对战,而是死刑示众。囚犯和战俘被送到首都阿尔贡,在那些围观的银血族的注视下送命。我想银血族一定是很喜欢这一套,所以才有了角斗,用娱乐代替了杀戮。于是这些“盛事”推广到了全国其他地方,不一样的角斗场面向不一样的观众,等级分明。最终,红血族也获准参与其中,并得到了那些便宜的位子。没过多久,银血族建起的角斗场就遍地开花了,就连干阑镇这样的小地方也不例外,而观看角斗比赛,也从一项恩赐变成了强制接受的诅咒。我哥哥谢德曾说过,这些角斗意味着红血族出身的罪犯、异教徒、反抗者的数量急剧减少,那些始作俑者当然乐见其成。现在,银血族要保持态势平定再容易不过,什么死刑、军队,甚至警卫,都一概不用,只需两个角斗士就能把我们吓死。

今天,就又有这么两位登场了。首先步入白沙角斗场的名叫康托·卡洛斯,是从东部哈伯湾来的银血族。大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了他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个铁腕人:他的胳膊有大树那么粗,筋肉紧绷,血管凸出,硬邦邦地撑着皮肤。他咧开嘴笑的时候,我能看见那一口掉得差不多的破牙,仅剩的几颗也状况堪忧,没准儿他小时候曾经和自己的牙刷干过一架。

奇隆在我旁边叫起好来,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警卫瞅准声音大的扔过去一条面包。左边,一个小孩尖叫着,另一个警卫给了他两张亮黄色的纸——那是额外用电配给的许可。这些都是为了让我们欢呼,让我们尖叫,让我们看——尽管我们不想。

“这就对了!让他听听你们的声音!”主持人拖着长音,声嘶力竭,“下面出场的是他的对手,来自首都的萨姆逊·米兰德斯!”

站在先登场的那坨人形肌肉旁边,这一个显得既苍白无力又病病歪歪,但他的蓝钢胸甲打磨得耀眼夺目,很是不错。他可能是谁家的支脉子孙,想在角斗比赛中一举成名。他明明应该很害怕,看上去却出奇地冷静。

这个人的姓氏听起来很耳熟,但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很多银血族都出身名门,家族成员多达数十个。在我们这个地区——卡皮塔谷,居于统治地位的家族姓威勒。不过在我有生之年,还从没见过威勒领主一次,因为他一年也不过出巡一两次,而且从未屈尊踏入过我们这些红血族人的村镇。有一回,我看到了他的船,油光锃亮的,挂着绿金相间的旗子。他是个万生人,当他经过的时候,两岸的树一下子枝繁叶茂起来,花也都从地里钻了出来。我觉得这景色挺美,另一个大点儿的男孩却朝船上扔石头。石块落在河里,所有人都毫发无伤,但他们还是把那个男孩抓进了看守所。

“一定是铁腕人赢。”

奇隆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萨姆逊的异能是什么?”

“管他呢,反正他必输无疑。”我嘲讽着,准备看比赛。

角斗场里响起了铃声,很多人都站起来,翘首以待,但我坐在那儿,用沉默以示抗议。我有多安静,我的内心就有多愤怒。愤怒,还有嫉恨。“我们是神”这句话一直盘桓在我脑海中。

“角斗士们,动起来吧!”

他们确实动起来了,使劲踩着地面冲向对方。角斗比赛是禁止用枪的,所以康托拿了一把短而宽的剑——我看他未必用得上。萨姆逊则没拿武器,只是动了动两手的手指。

一阵低沉的电流嗡鸣声响彻全场。我厌恶它。这声音让我牙齿打战,骨头发抖,震得我就要碎成粉末了。清脆的鸣音响起,电流声戛然而止。开始了。我松了一口气。

几乎瞬间就血溅当场。康托像一头公牛般地碾压而过,一路带起了地上的白沙。萨姆逊试图闪避,想用肩膀迫使康托打滑。但康托速度很快,他一把抓住了萨姆逊的腿,像丢一片羽毛似的,把对手扔到了角斗场的另一头。萨姆逊重重地撞在水泥墙上,尽管叫好声盖住了吃痛的低吼,可他满脸都写着“痛”。还没等他站起来,康托又来了。萨姆逊被高高地举起,像一堆散架的骨头似的被扔在沙地上,接着又被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