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5页)

他的话像是掐住了我的喉咙,越抓越紧:“你看了我的东西?”

“我没瞎。我看见你从尸体上拿走了字条。我以为你会把它们撕了,但是你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要拿它们怎么办,烧掉,扔掉,沾上银色的血再送回去——怎么都不该是留下它们,怎么都不该是趁我在你旁边睡着的时候去读去看它们。”

“你说过你也想念他,你说过的啊。”我轻声说道,克制着自己不要像个小孩似的跺脚。

“他是我弟弟,我想念他的方式和你非常不同。”

我的手腕上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原来是我在悲愤之中把自己刮伤了,想用身体的疼痛来遮掩内心的痛苦。他看着,进退维谷。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在背后支持。”我说,“如果我正在变成残忍魔头,你也一样。”

他终于垂下目光:“爱是盲目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谁,”他厉声说道,“如果你把一切都看作工具和武器,把所有人都看作可操纵控制、可牺牲抛弃的。”

我完全无法反驳如此尖锐的指责。我该怎样证明他是错的?我该怎样让他明白我做过的事,我正准备去做的事?为了保护那些我在乎的人,我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我该怎样让他明白?我的挫败感有多深重,我的感觉有多可怕,那些伤疤和回忆多么痛苦,他知道吗?他这些话伤我至深。我无法证明自己对他的爱,或是对奇隆、对我的家人的爱。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些感受,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所以我就不解释。

“在阿尔贡爆炸案之后,法莱和红血卫队利用银血族的新闻直播宣布对该事件负责。”我说得很慢,平静且有条理地陈述着,“现在,我要做同样的事,用王太后的尸体。我要让这个国家里的所有人都看到,是我杀死了这个女人,看到那些被她囚禁起来的新血和银血族。梅温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编织谎言,我要终结他在这场较量里的主导权。我们已经做成的事情还不足以击倒他。我们需要让整个国家为我们做这件事。”

卡尔张着嘴,愣住了:“内战。”

“家族对抗家族,银血族对抗银血族,只有红血族团结一心。而我们会以此获得最终的胜利。诺尔塔会垮台,我们会崛起,血红如同黎明。”这是一个简单,代价不菲,对于双方皆致命的计划。但这一步非走不可。是他们逼迫着我们一路走来,我只是顺应时势,去做必须做的事而已。“我们在塔克岛着陆之后,你可以返回山谷营地接回孩子们。但我需要上校,需要他的人力物力来推动计划。你明白了吗?”

他艰难地点头。

“在这之后,嗯,我会北上,到窒息区去,去救那些我故意抛下的人。至于你想怎么做,随便你,王子殿下。”

“梅儿。”卡尔碰了碰我的胳膊,但我甩开了,差点儿撞到舱壁上。

“再也不要碰我。”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猛然摔上了门。我想它们确实是的。

塔克岛一片安宁,而且讨人厌地天光晴朗。无云,无风,只有秋季的凉爽和阳光。谢德不该死在这样美丽的一天,但他死了。很多人都死了。

我第一个走下了货运飞机,后面紧跟着两副蒙着布单的担架。奇隆和法莱站在其中一副担架两侧,各有一只手放在谢德身上。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另一副担架。抬着它的人似乎很害怕那上面的尸体,就像我之前一样。在过去的几小时里,我盯着伊拉冰冷的尸体,安静反思,颇有一种怪异的安慰之感。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就像卡尔再也不会对我讲话了——在我们彼此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不知道他在队伍的什么位置,或者他根本就没下飞机。我告诉自己不要担心,想他是在浪费时间。

我手搭凉棚遮住阳光,才看见上校在跑道上设置的路障。他站在一辆救护车上,四周围绕着身着白衣的护士。艾达一定是事先用无线电通知过他,说我们迫切需要救援。她驾驶的“黑梭”已经停在那儿了,是视野中唯一的一片黑影。在我身后,第一个囚犯踏足跑道,而另一架飞机那熟悉的舱尾坡道打开了。走出来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跟在艾达后面。她步履轻快地走向荷枪实弹的湖境人和不苟言笑的红血卫兵,神情颇为好奇。我则默默地咒骂自己。我的家人就在这里,等着见他们的孩子,可他们只能见到我一个人。

你根本不在乎你的家人。也许卡尔是对的,因为我确实把他们忘了。哪个正常人也不会这样吧。

“站在那儿就好,巴罗小姐。”上校大声说着抬起一只手。我照做了,在离他五码之外的地方止步。在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见对着我们的枪口,但更重要的是枪后面的人。他们很警惕,但并非高度紧张。他们没收到枪杀令,现在还没有。“你是来完璧归赵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