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回 龟策著灵 初呈妙算 蛮烟瘴雨 再作长征(第3/4页)

到了午夜,老处女无情火张三姑姑从空中飞下,子华、云从夫妇与张老四、商风子等早在院中迎候,一同入内落座。一问黔灵山所会之人,也是一个峨眉门下,因犯了教规,罚在黔灵山后水帘洞内苦修,与张三姑有极厚的交情,那匹紫花骡子,便寄顿在那里。此人也是书中一个重要角色,须到后文方有详传,暂且不提。

且说张三姑姑见了众人,说了来意,便将醉真人的仙谕取出。大意说醉道人自从上次诛凶之后,曾亲往云从家,暗中察看了几次,知他向道尚勤,品行端正,甚是心喜,切实奖勉他几句。日前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奉了长眉真人玉笈仙札,就要回山开辟五府,分配门下弟子修真之所,量才传授道法。此会非比寻常,所有本派几辈同门,除有特别原因外,均须届时前往听训。按云从的道行,本来还弱,只是这种仙缘良机千载难逢,特赐恩准前往参拜。可告知父母,此行虽难免小有阻难,并不妨事,终必因祸得福。并说商风子天赋既佳,性又至孝,可与云从搭伴同行,到了凝碧仙府,自有仙缘遇合等语。

子华夫妻虽因柬上说云从此行还有阻难同因祸得福之言,不甚放心。一则仗着云从的师父是个仙人,既说无碍,必无过分凶险;再者自己全家满门全是醉道人所救,怎能违抗?又经张老四与张三姑姑极力劝说,仙缘难得,良机一失,抱恨终身,务须早日前往,以免错过。子华夫妻盘算再四,只得从了云从之志。张三姑姑交代完了,便作别而去。云从与商风子起身之日,父子夫妻大家都免不了一些离情别意。众中尤以云从的妻子张玉珍最为难过,暗想:“当初醉真人作伐时,曾说自己日后也有仙缘遇合,迄今并无一丝影子。”良人远别,丢下双亲幼子,仰事俯蓄,责任重大,更谈不到别的,心中好不愁虑。行时再三叮嘱云从,到了峨眉,得遇仙缘,千万给她想个法儿,接引到峨眉门下。但求能如她姑姑一般,学成剑术,心愿已足。云从练到剑术以后,也须时常回家,探望父母,就便传她道法。云从一一应了,然后同了商风子,向父母拜别起身。子华夫妻近来已知云从武功颇好,通常数十人近不了身,带人无用,便重重拜托了商风子。眼看二人走远,才行忍痛回家。不提。

云从、风子一上路,想起不久就遇合仙缘,身居仙府,好不兴高采烈。因为云从自从病后服了仙丹,体力大增;又朝夕按照峨眉剑法苦练,一柄霜镡,已练得精熟非常。商风子也不比小三儿,一则天生异禀神力,通常便可手捉飞禽,脚踏虎豹;再加练了这些日子,心领神会,越发本领出奇。哪里还把什么蛇虫野兽放在心上。二人俱是赶路心切,除了食宿耽搁外,晓夜赶路。因为求快,便专一走山径小道。云从这次出门,有了上回经验,每次俱将路径探明了再走,以为不会再有迷路之虞。却没有料到如从官驿正路入川,直往峨眉,原可无事。这一抄近,便招出许多事来。黔川两省山岭本多,二人所行又是荒山僻径,往往走上数百里,深林密菁,叠蟑重峦,不见一些人烟,全凭日光分辨去路。出了贵州省界,一路之上虽遇见好几次蛇虎侵袭,都被二人除去,无事可记。刚一入四川省,走入虎爪山乱山之中,忽然降起雨来。二人见雨势甚大,又走了半日,腹中有些饥渴,便择了一处岩洞避雨,就便取出干粮饱餐一顿上路。

那山乃是川藏黔三省交界的野茅岭,乱山丛沓险峻,最难行走。二人原来如走黔北,经遵义、桐梓,过綦江,到重庆,再由重庆经巴县、永川、隆昌、富顺、犍为等地,而达峨眉,未免路长费时。特意改走黔西,经大定、毕节、到了川属长宁。翻山越岭,渡过横溪,由石角营再横越大凉山支脉,直赴峨眉。路虽险恶得多,却要少走许多日子,途程也差不多要近二分之一。因为一路平安,又算计前程已过一半,照连日这般走法,不消多日便可到达。

当日在岩洞中吃完了干粮,又待一会,雨还不止,轰隆之声,震动山谷。原来打算再赶一程,及至出洞一看,那雨竟如银河倒泻一般,大得出奇。只见湿云漫漫,前路冥冥,岩危径险,难以行路。那夹雨山洪,竟如狂潮决口,满山都是玉龙飞舞,银蛇奔窜。成围成抱的山石林木,俱随急流卷走,互相撞击排荡。加上空中电闪霹雳,一阵紧似一阵,一片轰轰隆隆之声,震得人耳鸣目眩,恍如万马千军,金鼓齐鸣,石破天惊,涛鸣海啸。再衬着天上黑云,疾如奔马,偶然眼睛一个看花,便似山岳都被风雨夹以飞去,越觉声势骇人。知道此时万难再走。观一阵雨景,那天越发低暗起来,势要在压到头上。远近林木岩壑,都被雾罩烟笼,茫茫一片黑影中,只见千百道白光,上下纵横,乱飞乱窜。渐觉寒气侵人,只得一同回转岩洞以内,席地坐谈。且喜那洞位置甚高,不虑水袭。因嫌雨声喧杂,不便谈话,索性打起不走主意,将行囊往洞内的深处择地铺好,取出蜡烛点燃,准备在洞中过夜。天色昏黑,洞中不辨早晚,二人谈得兴尽,加上连日劳乏,便自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