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纸鸢飞天传信息

易厢泉举起油灯点燃了夏乾手中的线,火苗瞬间蹿了出去。夏乾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火焰燃烧之声,还有易厢泉的谆谆告诫:“莫要松手,若是纸鸢掉下,必引大火烧了村子!”

夏乾这才明白,这纸鸢是浸了油的,只是自己手持的位置上没有,而上面却是浸了个通透。

火舌一下子冒了出来,疯狂地向上燃烧。带火尾的纸鸢燃烧在漆黑的夜里,明亮得如同太阳,又像一只巨大的凤凰展翅飞在夜空,凄厉地鸣叫着。

吴村的诅咒好像在此刻被这只“凤凰”冲破了。易厢泉两手一背,站在河岸看着天空。纸鸢的正下方是河水——他恐怕是以防万一,特地将放火地选在河边。

夏乾觉得双手灼热,吼道:“易厢泉!你——”

这一嗓子已将屋内的黑黑、水云、吴白三人一并叫了出来。水云本是睡眼惺忪地跑出来,嘟囔着,但一看见此情此景,眼睛立刻瞪圆了:“我的天哪!”她只觉得一团大火球在天空燃起,不停地翻滚着,迸出的火花化成金色长线,似要把天空撕裂。

三人目光呆滞。

易厢泉此时已经放起另一只巨型纸鸢,待它平稳飞于天空,转头问水云:“不知姑娘可否帮忙?”

夏乾哀号一声:“傻子才听你的!”

水云却是没动,黑黑急了:“易公子你究竟在做什么?”

易厢泉言简意赅:“与狼烟同理,夜间送消息。”

“你听他胡扯!”夏乾等到手中纸鸢的火焰减小,匆忙扭头补上一句,“他自己怕火,不敢放这纸鸢,偏偏叫别人来做!”

“我的确畏惧大火,”易厢泉迅速补充,面不改色,“这是下下策,若不是情况危急,我也不会这么做。如今情况不妙,恐怕拖不得。与其浪费时间,不如送出消息请人支援。”

吴白吃惊:“情况不妙?这……”

他还未问完,只见水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易厢泉手中拿起线,抬起稚嫩而勇敢的脸:“放火吧!”

易厢泉抬手用油灯引燃了线,呼啦一下,又一只纸鸢燃起。水云将线拿得异常平稳,而此时夏乾手中的纸鸢却是逐渐熄灭,化为灰烬,星星点点的火焰从空中落下,似流星坠落。有些火星接触冬天寒冷的空气而逐渐熄灭,有些则跌落入河水中再也无法燃起。

按理说纸鸢通身浸入油中,火焰顺着线燃烧,线应该会速速被烧断。不出片刻,纸鸢就被烧得只剩骨架,从空中栽下来。

水云手中的纸鸢快要熄灭,吴白手中的纸鸢又飞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像是一群凤凰飞越吴村上空。易厢泉忙了良久,才缓缓道一句:“只有四只,想不到这么快就燃尽了。本是想一直放到黎明的,只怕烈酒不足了。”

待最后一只纸鸢燃尽,吴村又陷入了黑暗。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焦煳的气味,余烟弥漫在夜空,众人皆是满腹疑问。易厢泉一边低头收拾着地上的残局,一边慢慢说道:“黑夜传信息,必定以高空燃火最为有效。古来传信息的法则不少,在没有信鸽的情况下,狼烟、纸鸢、孔明灯都可以作为传消息的工具。”

“用于夜间的传递法,狼烟不明显,孔明灯也可。然而用火不慎定然造成山林失火,况且孔明灯不便控制方位。我只得以火引燃纸鸢,明亮而且更加安全。”

吴白蹲下搬起小酒坛,帮忙收拾起来:“那这酒有何作用?”

“以麻布蘸酒系于纸鸢上,燃起,火光极大而布不损。此法可以让燃烧时间更久。”

夏乾哭笑不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传信号给谁?”

易厢泉沉默一下,冲大家道:“大家可知附近有位姓沈的大人?他本是京官,过些时日会前往延州,只是暂居此地。沈大人原先做过司天监,是荆国公手下的人。”

三人摇头,而夏乾却点头表示听过。

易厢泉继续捡起地上剩余的布条:“我从宿州码头下船,找车夫探听了一些事。但夜色已晚,我决定次日白天进山,当晚去拜访了沈大人。沈大人素来喜欢观石、观星象,他之前来过山间寻物制墨,曾在吴村暂住,却觉得有人半夜入户。天一亮他就赶紧下山了,越想越古怪。他说,若是山间遇到麻烦,便设法联系他。”

吴白突然想起什么,他一拍脑袋,转而对黑黑道:“姐,你记不记得不久之前有一主一仆,来我们村借宿过一晚……”

黑黑也是一怔:“记得,次日他们张皇失措地走了。”

易厢泉点头,微微一笑:“就是他们,估计凤九娘半夜去偷了他们的银子。”

吴白诧异道:“但是易公子为何在半夜传送消息?”

“沈大人每日有观星的习惯,白日睡觉,夜晚观察天象。最近几日天气阴晴不定,想必他也是着急,待到放晴,必然会观星,便能看到燃烧的纸鸢了。你且看这些柴火,白日里我会燃烟,虽不明显,但只要沈大人观察也能看见烟。然而今日夜空阴云密布,说不定他今夜没有观星的打算,那么咱们也就白忙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