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关中大饥(第3/5页)

中宗见奏,坐立不安,即命摆驾回宫。群臣商议,请求皇帝和后宫再到东都洛阳巡幸,以省下江南米粮运到长安的中途劳费。

大臣宋务光泪光盈盈,跪在丹墀下叩头固请:“舟船到长安,是溯流上行,本来就极为艰难,如今天寒,牛马多死于途中。东都附近有兴洛仓、洛口仓、回洛仓、河南仓、含嘉仓等多座粮仓,如驾幸东都,可免于路途辗转,利国利民。请圣上体恤民情,恩准东幸之请。”

中宗点头应允。然而回宫之后,和韦后一讲,韦后大怒,说道:“这必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阴谋,皇室东行,神都空虚,岂不任由他人作乱?”中宗懦弱,本无主意,如此一说,又打消了此意。

翌日上朝,宋务光又提东幸之意,中宗大怒道:“自古哪有天子离开国都,去逃荒要饭的?此事大辱国体,不许再提!”

太平公主却开口道:“值此国家有难之际,我等不可坐视。饥民数目不少,国库币帛一时恐不足用,我愿从封邑税赋中出纳钱粮,周济百姓。”

唐中宗闻言大喜,他正愁如果从宫中用度节省,韦后必然要恼怒,现在有太平公主带头捐资,自是件大好事。

却听中书侍郎崔湜又说道:“饥民数众,赈济衣食后,饱暖无忧,恐生奸盗之心,不如派人统驭其中丁壮,为公主营建佛寺,祈福天下。”

左拾遗辛替否听得要大兴土木,兴建佛寺,出班谏道:“沙弥不可以操干戈,寺塔不足以攘饥馑,佛之为教,要在降伏身心,岂雕画土木,相夸壮丽!还是以救济眼前的饥民,运送粮草为急务。”

中宗虽觉得辛替否说得在理,但太平公主既然慷慨出资,如何能驳了她的情面,于是又折中地说道:“佛寺也是要建的,可责令一些人搬草运粮,以解关中之困。另一些人为公主修筑佛寺。”

崔湜又道:“如今天寒地裂,饥民无衣,多有冻死者。兵部有衣甲袍铠数万,用以战备,如今事情紧切,臣以为先用于周济灾民,度过时下严寒后,再行收回,损耗者慢慢补齐,请圣上降旨恩准。”

中宗此时又感到一阵阵的头晕,于是摆手道:“此等琐碎之事,以后不必请旨,中书省自行拟定就是了。”

崔湜悄悄地向太平公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被人知的微笑。

武延秀等人仍旧率铁骑四处在雪野中找寻,可找来找去,就是见不到贺娄氏的影子。据宫女们说,贺娄将军失踪的那一天,似乎有一个高大的军士来找她,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新丰温泉宫当时有大队的禁军驻扎,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哪来的这个军士?难道本来就是混在万骑营中的?武延秀禀告之后,韦后大怒,把韦播、高嵩叫来大骂一顿,韦、高二人憋着一肚子火,回营又鞭挞万骑将士,弄得军营中怨声四起。

找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半点线索,武延秀只好向韦后禀告说:“如今雪盖四野,踪迹难觅,贺娄将军如果遇害,尸身也难以寻找,不如等云开雪化之时,自会彰露。”

韦后无奈,只好依了。其实她也并不是有多在意贺娄氏的生死,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又命另一个孔武有力的尚宫柴氏当头领,多加警卫戒备。

此时,黄泉地肺中,贺兰晶独自来到厚土殿中,向地母夫人密报去崇义鬼宅所发生的事情。先说了有人要打探当年相王的刘、窦二妃的下落。

地母夫人身子一震,说道:“此人必是临淄王李隆基,那窦妃是他的生身母亲,所以才不惜以玉玺重宝作条件来打探。更为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是为何?”

贺兰晶凝眉细思,突然想起在崇义鬼宅中有人贩卖缚心丸一事,当下讲了出来。地母夫人听了也是一惊:“这缚心丸是我们的独门秘药。外人恐怕假冒不来,难道本门中有人暗中行私?”

贺兰晶道:“这缚心丸的方子,只有您和我知晓,而做成的药丸,计婆婆、青乌先生都有一些。”

地宫里此时并无旁人,地母夫人幽幽地说道:“以后要注意那个人!他本非我门中人,难保他不会有什么异心。”

贺兰晶知道她说的就是青乌先生,但她一向觉得他才能出众,做事干练严谨,并不像有异心的样子,就是平时寡言少语,不大和人深谈。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玉扇门中,诸事讲究万分小心,“念念常如临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一点儿也不可疏忽大意。

隔了一会儿,地母夫人又问:“李煊可中你意,对你可好?”贺兰晶脸上一红:“他啊,人倒是挺质朴实在的,只不过太过呆笨,不是太聪明。”

地母夫人笑道:“就这样才好,他如果太过聪明,我可又不放心把你嫁给他了。知道吗?二十年前,我万念俱灰,只是因为你,才给了我在这世上存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