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薄幸人〔上〕(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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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厢被裹得严实,看那车头马夫的神情都是淡漠的,漠不关心,心不在焉。

“水翰三友”分立在巷口两边。

路他们是让出来了,至于对方敢不敢走,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范畴。

却说金寒窗踏入车厢,拂开柔软的绫罗帘幕,见车厢中早坐着一个身着白衫灰褂的青年,那青年深目隆鼻,相貌英奇,双鬓发绺颀长,静垂如高山流涧。

车厢虽然空间很大,但毕竟是车驾布置,青年坐在厢边,姿势倾斜,似有点抑郁难伸的滋味。他倚着车帘,点了点身旁位置,道:“坐。”

金寒窗惑道:“你是谁?为何帮我?”

青年斜看金寒窗一眼,青年双眉生的黑亮匀长,一瞥之下,剑眉斜起欲飞,像是化为两只与落霞齐飞的孤鹜,青年反问道:“我已经帮了你。你现在反问为何帮你,岂不是问的有些无聊?”

金寒窗弓着身子,尚不坐下,率直道:“我总要知道你的身份。”

青年道:“身份是什么意思?你若想借此来判断我的意图,那就大错特错了。身份的答案不是唯一的,你要我怎样答你?”

车外传来连番应答,金寒窗听到,判断起这青年的身份就有些吃惊,道:“上错车很麻烦的。”

青年重新打量下他,饶有兴味道:“有趣,你做出的事情离经叛道,但骨子里却是个守旧无聊的人。”

“我无聊守旧?我,我哪里守旧无聊了。”

金寒窗不愿走既定陈规的家族旧路才孤身闯荡江湖,他最厌烦的就是死板处事,他最兴奋的就是每天脑海都能浮现惊奇的念头。青年说他无聊守旧,金寒窗就张大了嘴巴,一脸被冤枉的表情。

“见面开口就废话连篇,然后还一定要听人自我介绍才能安心,这不无聊加守旧么?近于古董了。”

“做一个明明白白的古董也好。你不说明身份,那我也没必要搭你的车。”

金寒窗转身就要下车。

青年摇摇头,终答道:“我叫做靳雨楼,是水路风烟的人,唐表是我至交。前几日,你们住在曾老街,曾老街就是我的势力范围。”

金寒窗诧异道:“你,你就是水路风烟暮望分舵舵主,号称‘薄幸人’的靳雨楼!”

青年点头道:“不错,这样可以坐下了吧。”

金寒窗顿觉如雷贯耳,坦然坐下。他亦记起为何感觉“水翰三友”面熟了,那三个人就经常在曾老街抛头露面嘛,只不过一个总在杂货铺前看书,像个书呆子,另外两个喜欢随着货队闲聊,三个人表现如同普通路人,所以印象就不深刻,很难让人猜到他们是三位香主级的人物。

“天下水路风烟会”是一个势力遍布大江南北的庞然大物。天下人皆道:但凡一处,只要水可载舟,风可扬帆,烟可炊米,就会有“天下水路风烟会”的门徒。水路风烟可以说是中原水路当之无愧的霸主。

近些年来,水路风烟的触角更渗透到北漠南疆,在中原势力亦难进入的两地已经颇有影响。

“天下水路风烟会”共计有二十位舵主,他们被称为“九沧浪,七惊涛,四柱石”。沧浪舵主负责支系水脉,惊涛舵主掌管要害河道,而二十位舵主中地位最高的柱石舵主则领辖枢纽江系。

靳雨楼绰号“薄幸人”,即是“四柱石”之一。

暮望分舵是“天下水路风烟会”在五年前新设的分舵。靳雨楼奉命至暮望,仅用不到三年时间就将怒江、归江、天女河上的大小林立数十排帮打压得只剩下“水龙会”与“狂沙帮”在苟延残喘。

水路风烟的暮望分舵俨然有了中原东中部水系枢纽舵口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