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有无之间的棍法

屋檐不高,暗藏之人原想趁着金寒窗起身,顺势一击。熟料檐下的金寒窗只动了一下,却没有起来。

节奏没对上,暗藏之人贸然探身便暴露了踪影,于是杀手再不迟疑,檐上寒光登时劈落。

金寒窗觉出端倪,岂能中招。他立刻侧身翻滚,紧接手臂一撑,一个跟斗翻出丈许远。落地时,金寒窗连续兜起三个花盆,头也不回的向后摔出。

“咔嚓”的连续声响,偷袭者格了花盆,金寒窗已冲到庭中央的桌椅前。

金寒窗双手各按住一把椅子,怒目回看。只见偷袭者身材高瘦,半裸上身,手握利斧,正是在刺杀中逃出的屠兰暮。屠兰暮劈碎了花盆,正飞花上头,乱土蓬面,他吐出一嘴泥末,阴声道:“老头,你是什么身份?朝廷?大罗教?”

初听称呼,金寒窗还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面上尚有易容之术,他见屠兰暮神情毒恶,知其非善类,于是回道:“管你爷爷是谁,人是你杀的?”

屠兰暮眼中闪过异色,慢步逼近。

金寒窗冷道:“是你干的?”

屠兰暮狞笑一声,侵进。

金寒窗拎起两把椅子,对手已经攻至,斧光急闪,亮如银线。金寒窗舞动双椅遮挡在前,斧椅相交,剁脆之声连响,碎木飞陨。

几个来回,一把椅子就没了形状。

椅子被消灭一把,金寒窗便拎起一把。缠斗一会,一套四副上好的梨花木椅全被销毁。无椅可用,金寒窗瞬时将手中残木飞掷阻敌,屠兰暮护挡两下,金寒窗借机转到桌后,一脚踢飞了圆桌,屠兰暮蹿上一斧,劈桌如裂帛。

屠兰暮再次上前搏杀,面色一变。

不知何时,对手手中竟多出了一条长棍。那老者挑了一个棍花,将一条方棱的长棍向他当头打来。

屠兰暮实在难想这老头是如何变出一条长棍的。

简直是无中生有的长棍!

金寒窗长棍在手,虎虎生风,愈战愈勇。

双方各抢几招,屠兰暮着实心急,不耐久战,吃着棍风,硬是侵到金寒窗近边。

屠兰暮狂逃出同心街,赵获等七人是一直穷追不舍,并呼号兵丁合围。屠兰暮在几处无辜人家连纵三把大火,才甩掉追兵,潜到江记绸缎铺。

屠兰暮不想在这里耽搁久了,既然这老头棍法凌厉,他就用短险搏命。

交手伊始,金寒窗闪移腾挪就是不离桌椅的范围。

金寒窗没带锦瑟伞,相当被动,亟需要一把武器。

江记铺中唯有布匹、绸缎。要寻武器,恐怕只有去伙房找把菜刀使唤。金寒窗眼前摆放的不过是些市井之徒斗殴能用的椅子罢了。

可他属金家一脉,兵之祖的传人走到那里,那里就会有兵器。

金家人想要兵器,单凭一双巧手,足矣。

掷残木阻敌、退身之际,金寒窗就俯身连抄地面数根断木。他踢飞桌子求得片刻延缓,手上更极速错、连、接、合、拼、整、驳、扭,等屠兰暮再次追身而上,金寒窗已经返身一扫,有意识的利用残料,打出了一条长棍。

他就凭这条瞬息而就的长棍让屠兰暮再无优势,不得不险招侵前。

屠兰暮侵了进来。

金寒窗则放他入内。

胜负在此,屠兰暮不能久留,易了容的金寒窗同样不能。

金寒窗低头堪堪躲过一斧,就借两人错身之际退身抽棍。屠兰暮得了先手,不依不饶,追身出招。

他斧式刚开。

金寒窗霎时回头,滑溜向棍子两梢的手掌发力一拗,一条长棍便被他曲成了箭弦之势。金寒窗这棍是临时拼驳,错力造就一体,木料间相互崩压,极不稳定。

一拗之下,正拗散了接合、拼驳之力。力力相错,长棍立迸,碎棍如乱箭激射而出,劲击屠兰暮脸面。

屠兰暮哪想会遭遇这等攻击。这一条棍子,说来就来,说散就散,有无之间全是招法,天下哪有一家的棍法是这般用的!

他利斧未落,乱木便扑面凿至。

碎棍的威力不大,但依旧让屠兰暮耳鸣、眼花、鼻歪、嘴斜。

吃痛中,屠兰暮乱出一斧,强睁眼皮。

迎接他的,一缕阳光。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快过光了,光华之后是一只呼啸的拳头。

拳头第二快。

快即是力。

屠兰暮倒直飞出。

那一拳擂在他右颧骨上,他只觉脑袋如钟,碎牙飞天,听得满世界嗡响,摔出两丈余远。

金寒窗借着刚才的破绽本可以杀了屠兰暮。

他没有下杀手,留了余地。

这人虽武功高强,但还未到片刻连杀十七人、不露声色的程度。此人使斧,更怎地也造不出死者额头那诡谲无血的伤口。

真凶另有其人!

加上失血而亡的卢笑璇,院中这十八条人命究竟是丧于谁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