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福兮祸寄

龙鹰在攻击的时间和角度的拿捏,精准至毫厘不差,横切入敌人的护后部队。其时大部分贼兵仍在驼背上蒙头盖面瑟缩着睡觉,受过训练的骆驼则一头接一头的随在领路驼手的风灯之后,到四个贼兵被龙鹰射下驼背,方如梦初醒,惊觉煞星来临。

正如管轶夫指出的,薛延陀贼兵数目大减,故而这批护后马贼,人数不逾四百人,且做梦也未想过会在沙漠区遇袭。一望无涯的荒漠是最难偷袭伏击的地方,光是等待已非常难捱,对偷袭目标的路线更是无从掌握,但因有管轶夫这个深悉薛延陀马贼行事方式的人,故能先后两次在沙漠以奇兵伏击对手。

整个护后队伍立即陷入恐慌里,一时间弄不清楚敌人从何方攻至,到领路驼手亦中箭惨死,以百计的箭矢漫空洒至,多头可怜的驼儿中箭,慌乱首先在驼群里蔓延,开始乱跃乱窜,不听指挥。

骆驼在沙漠很是得天独厚,但只是指其骑乘负载和不畏严寒的能力,在战场上却远及不上受过精良训练的战马,遇事时乱成一团,只懂亡命逃离险境。

多个贼兵被摔下驼来,一时间几无还手之力。

龙鹰一马当先,于接近时连续射杀对方二十多人后,祭出接天轰,狂喝道:“龙鹰来了!”

龙鹰两字,于薛延陀马贼来说,等同死神,闻之心寒胆丧,竟有小半贼子不敢接战,亡命的往前窜逃。

龙鹰与一众高手战士,如从暗夜冒出来的幽灵骑士,从后挠击,衔着敌方队尾杀上去。

龙鹰、风过庭、觅难天、荒原舞和一众高手,因能以气御马,速度最快,倏忽间已从队尾杀至队中,轰打剑挥、斧起刀落,斩瓜切菜的干掉数十人。

往四方逃开去者,则由衔尾杀来的精兵旅兄弟招呼。

甫接触下,对方已溃不成军。

薛延陀马贼出名凶悍善战,问题是早被荒漠折磨至筋疲力竭,在呼儿绿洲休养不到三天,又要继续艰苦的沙漠路途,加上大部分是经验浅薄的新手,对手又是名慑大漠的龙鹰,哪经得起严酷如斯的考验。

护后队伍终于溃散,龙鹰等从队尾杀至队头,如浪潮将敌人吞噬。

六十多骑在前方亡命逃窜,吹响竹哨,昏沉的荒漠黑夜充满杀伐之气,弥漫战火。

龙鹰在马背上祭出折叠弓,一边控马疾奔,一边远距杀敌。薛延陀马贼一向手段凶残,现在他以牙还牙,杀一个便是为大漠的和平民族做一分好事,故下手毫不留情。

二百人放过往东、西方逃亡的贼兵,队形完整的追在龙鹰、风过庭、觅难天、荒原舞等领袖的后方,杀往里许外的粮资队。

龙鹰整个作战策略,正是针对敌人的破绽弱点而设,只要收拾对方的护后队伍,兵力最薄弱的粮资队根本没有还击的力量。换过在前方的是对方有边遨在主持大局的主力部队,闻警报必停止行军,掉过头来布阵迎战,那时将免不了一场苦斗。可是粮资队唯一可做的事,是朝前奔窜,望与主力部队会合,得到保护。

所以时间的掌握成为关系胜败最重要的因素。当边遨收到后方传来的警号,刚好是右翼军抵达山区和荒漠交界处的时刻,惨被埋伏在那里的精兵旅兄弟迎头痛击,且不用埋身血战,凭山险远距劲射,无遮无挡下,人可以盾挡,驼儿也要中招,贼兵根本全无还击之力。

边遨立陷进退两难之境,知被前后夹击,他亦是英明果断的人,立即吹响号角,着另两队先锋切入雀河古道,希冀可从西往东侧击敌人,以解右翼军之厄。自己的千五贼兵则在原地布阵,准备迎击龙鹰。

边遨的反应,尽在龙鹰算中,正中龙鹰之计。

龙鹰最高明处,就是将军事目标定在力所能及之内,不争一日之短长,只在重创对方的士气战志,大幅削弱边遨的实力,逼他知难而退。

边遨是走足霉运,福成祸之源,在得到默啜全力支持下,声势骤盛,如日之中天,力足威胁到回纥的安危,却遇上龙鹰率精兵旅北上,先在库鲁克塔格山之南吃了大亏、损失大批资深精锐,接着又被龙鹰以彼之道,于沙漠偷袭夺去粮资大队,且因不晓得日照井的存在,赶往呼儿绿洲去,直至在这里被龙鹰伏袭,仍未有机会与精兵旅正面交锋,但已接连被重挫。

龙鹰于离边遨的主力军大半里处,追上粮资队,杀得人、驼四散,又在边遨分出五百人来援之际,改往东北方疾走,从敌方主力东面绕往雀河古道,避而不战。

边遨晓得中计时,已痛失军机。

留在山区的近七百个兄弟,分成两组,一组布于前线,拦截贼兵的右翼部队;另一组结盾、矛、箭阵于东北另一制高点,成犄角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