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审判(第2/5页)

我单身一人,家中只有一个男仆和他的太太。我供职于一家银行的分行,我的希望是可以做到部门主管,真的跟别人想象的那样,我的工作非常轻松。然而就在我准备改变之时,在那个秋天却被留在了镇上。我并未生病,然而身体也不是很好,我身体的疲惫不堪,对单调生活的心灰意冷,诸位应该能够感受到,甚至我还有些轻微的消化不良。我那位杰出的家庭医生对我保证,世界上最适合描述我当下的健康状况的字眼就是“轻微的消化不良”了,我在向他询问健康状况时,他就把这几个字写到了病历上。

当谋杀案的细节被一点点披露,人们对之逐渐明了之时,为了避免自己的心思被谋杀案所占据,我努力忽视它,不让那种破案的兴奋感影响我的感受。不过这件难解的谋杀案的最终裁定结果我还是知道的,那个嫌疑人在新门监狱中羁押着,正在接受审判,我也晓得中央犯罪法庭把这次审判延迟了一个会期,理由是需要有更多时间对这件侵害罪的辩护工作加以准备。如此说来,我应该也会晓得什么时候重新审理这件被延迟的案件,然而实际上,案情的进展我一无所知。

我的更衣室、卧房和起居室都处于同一层楼,而起居室和更衣室中间则隔着卧房。卧室里面有一扇门通到楼梯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它连接着我的一部分盥洗设备。因为这种特殊的布局,为了便于监督管理,我只好钉紧这扇门。

某个深夜,我在卧房里站着,把一些家务上的事跟准备睡觉的仆人交代清楚。当时,我面对着通到起居室的那扇门,我的仆人则背对着门,当时门被关得很严实。当我说话时,我看到门突然开了,一个男子往里面窥探,他神秘而热诚地对我示意召唤,他就是在皮卡迪利大道上走在后面的那个家伙,他的肤色是混杂的石蜡色。

这个人影向后缩着关上了门,然后我赶紧从卧室穿过,把起居室的门打开,朝里面看。我把点燃的烛火拿在手上,心中祈祷那个人影千万别在我的起居室里,所幸我真的没看到他。

我注意到了惊讶得呆立不动的仆人,就立即转过身看着他,我跟他说:“德瑞克!你知不知道,我感觉心里发毛,因为刚才好像有一个……”

突然之间他开始猛烈地颤抖,我就把战栗的手放到他的胸口试图安抚他,他说:“哦,是的,主人,我看到有个死人正在向我们发出召唤。”

就在我试图安抚德瑞克之前,我简直难以想象,这个二十年来跟随着我并被我信任有加的仆人,竟然会说出他看到一个死人的鬼魂这种话。我无比惊讶于他的这种改变,我在摸到他的时候,我相信是因为我诡异的态度导致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某个影像。

我让约翰·德瑞克拿些白兰地过来,我们每人都喝了一杯。当时的气氛非常诡异,我们俩都沉默无语,那个恐怖的景象在我们脑海中回放,我敢断定,我唯一一次见到那张脸孔,就是在皮卡迪利大道的那一回。我比较了一下之前我站在床边看到的那种表情和他在门边召唤我的那种表情,就有了一个结论,我注意到首次碰面时,他力图使我对他印象深刻,这一次碰面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他的长相被我完全记住了。

事实上,当晚我的心情非常不好,虽说不好解释,然而凭借直觉我知道,鬼影再也不会来了。天色放亮时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约翰·德瑞克拿着一张文件走到我的床边,把我叫醒。

显然我的仆人跟送信人争吵的原因,就在于这张文件,这是张法院的传票,传唤我出席不久后举行于旧巴里的中央犯罪法庭的会议。在约翰·德瑞克看来,以前我从来没有被法院传唤过,他觉得凭我的阶级地位不应该接触那些低阶层的法院陪审员,他的这种印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只确定他立即就对法院传票予以了拒绝,然而送信者的回应非常冷淡,他说不管我是否出席,都跟他无关。反正传票已经送来了,忙着拒绝接受没有意义,我要思考一下怎样出庭才对。

起初的一两天中,我不知道是应该干脆置之不理,还是要对法院做出什么回应,这件事所蕴藏的神秘意蕴或者某种极具吸引力的影响力,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那时我对自己的想法信心十足,可是最后一颗炸弹出现在了我单调的生命中,那便是我决定接受法庭的传唤。

在十一月某个阴冷的上午,浓浓的棕色大雾笼罩着皮卡迪利大道,天色越来越暗,最后沉重的浓雾甚至完全遮盖了巴尔寺庙的东方。这一天就是出庭的日子。煤油灯照亮了法院的走道和阶梯,整个法院都让人感觉温暖明亮,直到执法人员把我传唤到旧法庭,拥挤的人群出现在我眼前,我才意识到对谋杀犯的审判也在这天举行。而且直到他们费尽心力把我请到旧法庭里面,我才晓得将会质询我的是哪个法官。我内心的想法就是这些,这些想法是对是错我无法断定,所以也没法将之看成正确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