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人最苦(第2/18页)

曹湛道:“峰回路转,完全出人意料。不过在讲述这些之前,我先要向织造大人禀报,夫子庙又出了两起命案。”大致说了陆惠为朱安时所杀、朱安时又为某人所杀之事。

曹寅听完经过,十分焦躁,来回踱步不停,一边搓手一边道:“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问道:“你认为是陆惠熟人杀了朱安时吗?”

曹湛点点头,道:“这是目下最合理的解释。而且在我看来,当时陆惠应该在与某人商议什么重要事情……”

曹寅重重一敲桌案边角,震得烛火晃了一晃,沉声道:“我就担心会是这样!为财杀人也好,为色杀人也好,动机单纯,一切都好办。可这几件案子……这陆惠还真是不简单,人一到西园,京口总兵黄芳泰便盯上了他。他人就要离开金陵,还能折腾出这么一档子事,给我弄出两具尸首来!”长叹一声,又问道:“你怎么看?”

曹湛小心翼翼地道:“这件事,倒是尽可以从好处来想。如果不是陆惠与某人在柏树林中密谋,意外撞破朱安时行踪,怕是《大清一统志》早被朱氏放火焚毁了。”

曹寅道:“朱安时此人用心恶毒,当真是死有余辜。”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自己的身份,实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忙解释道:“哦,我不是替凶手叫好,你还是要继续调查凶手。陆惠此人背景如此复杂,走到哪里,麻烦便跟到哪里。当日在西园,会不会他知道被黄芳泰盯上,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黄芳泰灭口?”

曹湛吞吞吐吐地道:“黄芳泰一案,已经有人主动招承了杀人罪名。”

曹寅一怔,不及问话,便听到书斋外有人道:“织造大人还未歇息吗?”正是曹家班班主朱音仙的声音。

曹寅应了一声,忙命曹湛去开门,将朱音仙请进来,关切地问道:“朱老身子不好,何以天色这般晚了还未曾歇息?”

朱音仙道:“老朽是来向织造大人告罪的。”

曹寅愕然道:“朱老这话从何说起?”

朱音仙道:“看来曹总管还未来得及向织造大人禀报,那么便由老朽亲口说吧。”又将之前对曹湛讲述过的一番杀人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曹寅静静听完,问道:“朱老确实只是出于维护昆山徐氏的目的,才杀了京口总兵黄芳泰吗?”朱音仙点了点头。

曹寅转头去看曹湛,曹湛微微摇头,表示不相信朱音仙杀人。

曹寅便又道:“有一件事,朱老须得知道,陆惠今晚被人杀死在夫子庙外。”

朱音仙身子一颤,怔了一怔,方才问道:“陆惠被人杀了吗?是谁下的毒手?”

曹寅半句不提朱安时,只反问道:“依朱老来看呢?”

朱音仙道:“莫非是有人知道老朽已将陆惠过往告知了曹总管,担心其人祸及昆山徐氏,所以先行将其灭口?”

曹寅道:“朱老认为是徐尚书一方的人动手杀了陆惠?”

朱音仙摇头道:“不,老朽没有这么说。适才所言,也只是老朽胡乱猜测而已。”顿了顿,又道:“不过陆惠过往这件事,老朽只对曹总管和黄公子说过,旁人又是如何得知?可怜的陆惠,实在可怜。”一边说着,一边垂泪不止,一时气息不顺,又剧烈咳嗽起来。

曹寅忙安慰朱音仙一番,叫进一名仆人,命他送朱氏回房歇息。

等朱音仙离开,曹寅方才问道:“你如何认定不是朱音仙杀人?”

曹湛便大致转述了黄海博的一番话,认为朱音仙体弱至此,难以连捅黄芳泰六刀,且刀刀深入肺腑。

曹寅点头道:“黄海博到底是医术行家,一眼便能看出破绽,亏得找了他做帮手。”又告道:“朱音仙进来楝亭书斋之前,便已经知道陆惠被杀一事了。”

曹湛很是惊讶,道:“这应该不可能吧?适才朱老听到消息时很是震动,身子和手都在发抖,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曹寅道:“你可别忘了,朱音仙既是曲师,又是戏子,那几下颤抖,于他这种功力的人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如此,便愈发证明杀死漕标千总朱安时者,是与陆惠相熟之人,此人亦与朱音仙相识。想来白天曹湛与黄海博寻到丁氏河房后,朱音仙当面招承罪名,声称自己杀死了京口总兵黄芳泰。彼时丁氏河房还有其他人,亦知晓朱音仙在招供中交代了陆惠的过往。

曹湛与黄海博离开后,那人与朱音仙商议一番,便赶去夫子庙与陆惠相会。二人恰在柏树林中密议时,漕标绿营千总朱安时不期而至,于是出现了朱安时杀死陆惠、朱安时又为某人所杀的局面。某人随即赶回丁氏河房,将经过情形告知朱音仙,朱音仙由此知晓陆惠已死一事。

曹湛道:“果真是这样的话,丁南强便相当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