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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牛比尔的事儿你了解多少?”

“谁也知道得不多。”

“报上都报道了吗?”

“我想是的。莱克特大夫,关于那件案子我还没有看到任何机密材料,我的工作是——”

“野牛比尔弄了几个女人?”

“警方找到了五个。”

“全被剥了皮?”

“局部被剥了,是的。”

“报上从来都没对他的名字作出过解释。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野牛比尔吗?”

“知道。”

“告诉我。”

“您要肯看看这份问卷我就告诉您。”

“我看不就完了吗。说吧,为什么?”

“起初只是作为堪萨斯城杀人案中的一个恶毒的玩笑。”

“哦?说下去。”

“他们叫他野牛比尔是因为他剥被害人身上的皮。”

史达琳发现,自己已由感觉恐惧转而变为感觉低贱。两相比较,她宁可还是感觉恐惧。

“把问卷送进来吧。”

史达琳卷起问卷中蓝色的那部分放在盘子里送了进去。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莱克特很快地翻阅了一遍。

他将问卷丢回传送器里。“嗨,史达琳警官,用这么个差劲儿的小玩意儿就想剖析我?”

“不是的。我是想您可以提供一点高见,促进我们的这项研究。”“可我又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呢?”

“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您为什么会在这儿,好奇发生在您身上的事儿。”

“没什么事儿发生在我身上,史达琳警官。我是碰巧了。你们不要小看我,弄套权势来就想把我框住。为了行为主义心理学派,善恶也不要了,史达琳警官。给每个人都套上条道德尊严的裤子——从来就没有任何事可以说是谁的过错。看着我,史达琳警官,你能忍心说我是邪恶的吗?我邪恶吗,史达琳警官?”

“我认为您一直在伤害人。在我看两者是一回事儿。”

“邪恶仅仅是伤害人?要这么简单的话,那风暴也是邪恶的了。还有火灾,还有冰雹。保险商们笼而统之都管它们叫做‘天灾’。”

“故意——”

“我关注教堂倒塌事件,有点意思。西西里岛上最近倒了一座,你见着了吗?神奇极了!在一次特殊的弥撒上,教堂的正墙倒在了六十五位老太太身上。那是邪恶吗?如果是,又是谁干的?假如主高高地在那儿,那他就爱这结果,史达琳警官。伤寒和天鹅——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说不清楚您这个人,大夫,可我知道谁能说得清。”

他举起手打断了她的话。她注意到,这手很特别,中指有两个,完全重叠,是最罕见的一种多指畸形。

当他再度开口时,声调温柔而悦耳。“你想用些数字来研究我,史达琳警官。野心真不小,嗯?背着个漂亮的包,穿着双便宜的鞋,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吗?你看上去像个土包子。拾掇得有模有样,硬挤乱忙的一个土包子,有一点点品位而已。你的眼睛像低廉的诞生石19——偷偷摸摸捕捉点什么答案时,整个表面都放光。暗地里倒又很聪明,是不是?拼命也要设法不像你的母亲。营养好让你长了点个头,可摆脱矿工的生活到现在还没超过一代,史达琳警官。你是西弗吉尼亚史达琳家族的,还是俄克拉何马史达琳家族的,警官?是上大学还是参加妇女陆战队,当初是机会均等难以定夺,是不是?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你的一些具体情况吧,史达琳同学。在你房间里有一串镀金的珠子项链,如今看看蹩脚不堪,你心头就感到可怕的小小的一震,不是这样吗?那些人都只要说一声单调乏味的‘谢谢你’,你就让大家真的去摩挲一阵,每颗珠子摸一下就全变得黏黏糊糊。没意思。没意思。无——聊。赶时髦会坏了不少事是吧?而讲品位就不能客气。想想这段谈话,你就会想起你一脚蹬掉他时,他脸上那哑巴牲口受伤害时的表情。”

“如果镀金的珠子项链已变得很俗艳,那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同样也变得俗艳呢?你夜里会这么问自己吧?”莱克特医生以极其温和的口气问道。

史达琳抬起头来面对着他。“您观察得真不少,莱克特大夫。您说的事我一件也不否认。但不论您是有意还是无意,您刚才正好回答了我这儿的这个问题:您是否足够坚强,并用您那高超的洞察力来观察您自己?面对自己很难,这一点我是几分钟前才发现的。怎么样?观察一下您自己,再把实际情况写下来。您还能找到比您更合适更复杂的对象吗?要不您可能就是怕自己。”

“史达琳警官,你很固执,是不是?”

“是的。这么做也可以理解吧。”

“你也不愿认为自己是平庸之辈。那多痛苦!我的天!嗯,你可绝非平庸之辈,史达琳警官,你只是害怕做一个平常的人。你的项链珠子什么样?是七毫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