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慕尼黑的一间公寓 5(第2/3页)

“之前告诉大家说我在帕多瓦一个信奉基督和圣母玛利亚的温馨教徒家庭长大,后来在十五岁的时候进入神学院学习,这些都是假的。你那位来自共和报社的朋友会查出真相的。”

“让我和共和报社去交涉一下。我们总会有办法把记者的视线转移开的。”

“比如说?”

“在阁下您出国外交的时候禁止那些人跟随前往,不让出版社给他们下发采访任务,取消他们在新闻办公室的特定权利。”

“这样做听起来似乎很强硬。”

“我倒不那么觉得。我认为我们能够让他们相信。”

“相信什么?”

“相信您是在帕多瓦一个温馨的家庭长大,家人都信奉耶稣基督和圣母玛利亚。”布林迪西微笑着用手弹了弹长袍上其实并不存在的面包屑,说道,“但如果有人盯住此事不放,我们也应该做好准备,对您的过去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这样我们也好知道自己面临的困难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

“做一个简单的备忘录就可以了。元老院里,除了我之外谁也看不到,谁也用不了,这只是用来以防万一,不管怎么说,应该有这么—个掌握特权的人。”

“马科,你是不是把学习教会法的策略都用到这件事上了?”

布林迪西笑着回答说:“阁下,有些事情是相通的。”

“会有这样一本备忘录的。”

这时,两个修女走过来整理桌子上的东西,还端来了咖啡,教皇和红衣主教停下了彼此之间的谈话。教皇慢慢地搅着咖啡里的糖块,抬起头看了看布林迪西。

“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几个月之前我们讨论过这件事,就是继续努力缓和教会与犹太人之间关系的事情。”

“这很有意思,阁下。”在元老院,一生致力于仕途发展的布林迪西用巧妙而含糊的语气应答着。

“对于这件事,针对教会方面对大屠杀行为所作出的反应,我想建立一个研究小组对其进行调查研究。同时,梵蒂同秘密档案室的相关资料全部要对这些研究人员公开。这次,我们不会再给挑选出来的历史学家和专家施加约束了。”

布林迪西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没有血色了。他支起两只手的食指,弄成塔尖的形状,然后放在嘴唇上,在反驳教皇的话前,努力想集中注意力保持镇定:“阁下,我们还清楚地记得,1998年的时候,当时坐在您这个位置的教皇也曾经作过这样的调查,而且还把结果公布了出来。我觉得您没有必要再重复他的工作了吧?目前还有那么多比这重要的事情摆在教会面前等着解决。”

“‘我们记得’?应该说‘我们很抱歉’或是‘我们祈求原谅’吧?不管是从自我反思还是对事实的调查方面,我们之前做得还很不够。对于那些我们想治愈其创伤的人来讲,那简直是又一次侮辱。结果是怎么说的?教会没有错。我们已经努力挽回了。和别人相比,我们之中的一些人伸出了更多的援助之手。德国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不是我们。可在这件事中我们应该觉得惭愧。那份调查简直让人觉得羞愧。”

“您这样评论前任教皇的工作业绩,对某些人来讲才是一种羞愧。”

“我没有否定前任教皇工作业绩的意思。他的用意是正确的,我只是觉得他的背后没有得到元老院的全力支持一——”比方说像你这种人,卢凯西心想,“这也就是为什么调查文件的结果会是如此的浅薄,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本质的东西。出于对前任教皇的尊敬,我要继续他这项伟业,重新作一番调查。”

“不管你怎样解释,重作调查就是对之前调查的否定和批评。”

“你就是撰写《我们记得》这份稿子的成员之一,不是吗?”

“没错,我是,阁下。”

“十年期间只写了十四页内容。”

“整理思路和校准数据需要时间。”

“这是敷衍。”

“我反对——”

教皇打断他,说道:“你这么反对重新调查这件事,是因为它会让教会蒙羞,还是担心等我卸任之后,会影响你取代我这教皇的位置?”

布林迪西把手放下,抬起眼睛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好像在领会神旨:“我反对重新调查这件事,是因为它只会把机会留给那些想毁掉我们的势力,不会对我们有任何的好处。”

“这种长时间的欺瞒和逃避会更加危险。如果我们不带着诚恳的态度去承认错误,那么敌人就会借着我们自己的手将我们毁掉。我们会毁了自己。”

“恕我直言,阁下,在这件事上,您这种不成熟的想法真的很令人震惊。不管教会怎样说,怎样做,那些仇恨我们的人永远不会满足。事实上,只会火上浇油。我不能允许您用这种愚蠢的举动践踏教皇这个职位和教会的名誉。庇护十二世教皇是神圣的,不能再重新接受痛苦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