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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出去。靶场里一片尴尬的寂静。萨拉说:“他好像生气了。”

“上校一直都是这样的,小姐。我觉得,有时候就连他也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样子。去年十一月份,他在里昂杀了那里的盖世太保的头儿。那人叫考夫曼,是个真正的屠夫。后来,他们用莱桑德把中校接回来。他一身都是血,左肺中了两弹。从那时起,他整个人就变了。”

“怎么个变法呢?”

“我也说不清,小姐。”凯里蹙起了眉头,“那个……你可别对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你们这些年轻小丫头,我可知道得很。我女儿跟你一样大,在伦敦的高炮连里。记住,他比你大二十五岁啊。”

“你是说他太老了吗?”萨拉说,“这不是跟什么‘你可不能跟他谈恋爱啊,他可是天主教徒啊,犹太教徒啊,美国人啊’之类的一样了吗?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讲起这种道理,我可说不过你。”凯里拉开一个抽屉,掏出一个布包。他把布展开:“小姐,上校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我送你个小礼物。”这是一把小巧的黑色自动手枪,非常轻,甚至没有她的手掌大。“这是比利时产的,口径只有点25,但是真需要的时候可以派上大用场。而且,这枪的尺寸这么小,要藏起来很容易。”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恕我说话冒昧,小姐,不过我知道有些妓女会把这种枪塞在丝袜口。”

她踮起脚,吻了他的面颊。“你可真好。”

“你不该这样,小姐,你可是军官啊。这是违反条例的。”

“可我不是军官啊,中士。”

“我觉得你到时就知道了,小姐。估计准将找你,会说起这个。还有,换了我是你的话,我得现在就往图书室走了。”

“好的,多谢你啦。”

她离开后,凯里叹了口气,把武器一一收拾起来。

门罗、卡特尔和玛尔提诺已经在图书室等她了。他们都坐在壁炉旁边,正在用下午茶。“啊,你来了,”门罗说,“一起用点儿茶吧。这些松脆饼棒极啦。”

卡特尔为她倒了一杯茶。她说:“凯里中士说我现在是个军官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唔,是的。我们都会提拔女特工,给她们配上一定级别的军衔。理论上讲,万一你落到敌人手里,有个军衔会有点好处。”门罗对她说。

“从实际上讲呢,军衔根本一点用都没有。”玛尔提诺打断了他的话。

“不管怎么说,管它好坏呢,你现在是空军女子后援队的飞行官啦,”门罗说,“我想这个级别足够了。来吧,大家看地图。”

众人站起身,来到桌前。桌上摆着几张大比例地图,共同拼成了英国南部、英吉利海峡、海峡群岛、诺曼底,以及布列塔尼一带的整个一块区域。

“在埃尔斯特里拍的那么多煞有介事的电影里,我们那些神勇无敌的特工都是跳伞潜入法国的。实际上,只要条件允许,我们都会派飞机送他们过去。”

“我明白了。”她说。

“比较常用的是莱桑德式飞机。如今飞行员们基本都是独立驾驶,这样的话,飞机最多可以搭三个乘客。霍恩里机场有个特勤中队专门执行这类任务。那儿离这里不远。”

“要飞多久呢?”

“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风况好的话,可能更短。你们会在格兰佛附近着陆。当地抵抗组织的人负责跟你们接头。我们觉得凌晨最合适,大概四五点钟左右吧。”

“然后呢?”

“当天傍晚,你们搭船从格兰佛到泽西去。现在大部分的船队都是夜间出行,因为白天的制空权在我们手里。当然啦,对于马克斯・沃格尔旗队长来说,能不能顺利通行是个问题,但我觉得,他们见了你的身份证明之后,就会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玛尔提诺点点头:“要是他们真不认这个证明,那就是大麻烦了。”

“至于怎么让德维勒夫人和加拉格尔将军相信你嘛,唔,有萨拉替你担保就行了。”

“凯尔索怎么办?”

“那就完全看你了,伙计。你现在就是战地指挥官,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有我给你撑腰。这都是什么节骨眼儿了,你清楚得很。”

“没问题。”

门罗抓起手边的电话:“把穆恩太太请进来。”他放下电话,对萨拉说,“我们运气不错,找来了穆恩太太。全靠亚历山大・科达,我们才得以从德纳姆制片公司把她借过来。化妆啊,服装啊什么的,没有她不知道的。”

希尔达・穆恩是个满嘴伦敦腔的大胖女人,她自己的形象对她的职业能力几乎没有任何说服力。她的头发染成分外扎眼的红色,唇膏也抹得太厚了。一根烟斜叼在嘴角,烟灰不断掉下来,落在她硕大无朋的胸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