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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往哪儿去?”她问道,“眼下公馆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地方永远都是用“公馆”称呼的,从来没人叫它“房子”。

“维贝尔太太也不在?”

“我给她放了一天假。她外甥女上个星期生孩子了,你不记得啦?”

“心思活络的姑娘,”加拉格尔说,“她男人还在英国军队里服役呢。我很好奇,等他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个蓝眼睛、金头发,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名字还叫弗里茨[10],他会怎么想。”

“别那么刻薄嘛,肖恩。她不坏的,大概是有点儿软弱吧。人们都会感到孤独的。”

“这话竟然是你说出来的?”加拉格尔笑道,“那你这个礼拜怎么没绕着马棚追我来呢?”

“说正经的,”她说,“我们把他带到哪儿去?倒是有个密室。”

英国内战那个时候,这片庄园的领主查尔斯・德维勒站在保皇派一边。他在屋顶建了一间屋子,秘密地用楼梯连接到主卧室。这么多年来,家族中的人都把那里称为“密室”。克伦威尔上台之后,查尔斯・德维勒被通缉,正是这间密室救了他的命。

“不行,眼下来不及。他需要帮助,而且动作得快。先把他送到我的屋子里去吧。”

“要找大夫吗?”

“找乔治・哈密尔顿呗。除了他还有谁信得过?等等我,我去把橡皮筏子扔到井里去。”

他拽着救生筏钻进树林里。她坐在那儿,林子里是如此安静,她连自己不平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在她身后的麻袋和木头下面,休・凯尔索正痛苦地呻吟着,微微地动了动。

快到中午时,潮汐变了方向。又有几具尸体被冲上了斯莱普顿海滩。道格・门罗和卡特尔坐在沙丘的避风处,提前把午饭吃了。他们嚼着三明治,分着喝了一瓶啤酒。士兵们沿着海岸线来回走,时不时在军官的吩咐下,趟进水里拽出另一具尸体。海滩上的尸体已经有三十具了。

门罗说:“有人曾说过,一旦打起仗来,真相就是头一个牺牲品。[11]”

“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长官。”卡特尔说。

一个年轻美国军官走过来敬了礼:“目前海滩上新出现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完了,长官。从今天凌晨开始,一共是三十三具。没有发现凯尔索上校。”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准将阁下要看看下葬的地方吗?不太远。”

“不必了,谢谢,”门罗对他说,“我想我就不看了吧。”

军官敬了礼,离开了。门罗站起身,也把卡特尔扶起来。“走吧,杰克,这儿没我们什么事了。”

“好的,长官。”

卡特尔拄好了拐杖。门罗的手插在口袋里,他眺望着大海,突然打了个寒战。“您怎么了,长官?”卡特尔问道。

“有人从我坟头踩过而已。[12]说实话,杰克,我对这次的事情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非常不好。走吧,我们回伦敦。”他说罢,转身沿着海滩走开了。

“那么,伯尔格,你明白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了吧?”康拉德・霍夫尔问道。

海因尼・鲍姆笔直地立正站在办公室的桌子前。这间办公室是驻军司令官高高兴兴借给元帅阁下使用的。隆美尔就在这里,站在窗边眺望花园,鲍姆极力表现得镇定自在一些。

“我不知道,少校。大概吧。”

隆美尔转过身来。“别装傻了,伯尔格。你是个聪明人,这点我看得出来,而且你很勇敢。”他用马鞭点了点鲍姆领口的一级铁十字勋章,又点了点他左袖上写着哥特体字母的臂章,“这是非洲军团的臂章啊。我明白了,这么说,我们是老战友了。你当时在阿拉曼吗?”

“没有,元帅。我在图卜鲁格负了伤。”

“好。我这个人快人快语,所以,听好了。你昨天晚上模仿我模仿得非常棒,无论是形象还是声音,都很好。表演得非常专业。”

“谢谢您。”

“现在,我要你再表演一次。你周五到泽西去,待上一个周末,霍夫尔也跟你一起去。伯尔格,你觉得你能不能把泽西那帮人唬住那么长的时间?让你当一天的国王,你觉得怎么样?”

鲍姆笑了:“说实话,我觉得我能做到,长官。”

隆美尔对霍夫尔说:“你看,又聪明,又通情达理,我早就跟你说过吧。去安排一下吧,康拉德,我们走。”

小屋跟庄园的主楼一样,是用花岗岩砌的。起居室很大,天花板上架着房椽。飘窗这儿的半个小间里摆了一张餐桌、六把椅子。厨房在客厅的另外一端。楼上是一间大卧室,还有储物室和洗手间。

加拉格尔并没有费事把凯尔索弄上楼去,而是直接让他睡在了起居室又长又舒服的沙发上。这个美国人仍然昏迷不醒。加拉格尔找到了他的钱包,里边是一张带照片的通行证和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子,显然这就是他的家人。还有几封信,写得私密露骨。加拉格尔赶紧把信折起来。他听到海伦正在厨房里打电话。凯尔索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时,他看到加拉格尔手里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