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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怎么安排。”

霍夫尔回身到浴室里取出制服,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做。要是希姆莱真的怀疑到你头上,恐怕已经有人在严密监视你了。”

“我会考虑的。”隆美尔说,“你抓紧一点吧,大家为我安排了小节目,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演出在城堡的大厅里举行。仓促准备的幕布后面是个小舞台。隆美尔、霍夫尔和旅一级的指挥官们坐在前面,其他人则站在大厅里,或者坐在楼梯台阶上。

一位年轻的下士走上来鞠了躬,然后对着钢琴坐下,弹了一段轻快的音乐。人们礼貌地鼓了鼓掌。接着,他又来了一段《空降猎兵之歌》。这首属于空降兵自己的歌从斯大林格勒到北非,唱遍了每个角落。大幕拉开,旅合唱团唱响气势昂扬的歌声。大厅后面传来一阵欢呼,每个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就连军官也不例外。紧接着,合唱团又开始了《向英格兰进军》[6]的轮唱。多不幸的选择啊,隆美尔想。不过,有意思的是,谁也没想过要唱一下《霍斯特・威赛尔之歌》[7]。大幕落下,在雷鸣般的掌声下,几位手持乐器的音乐家上台围在钢琴周围,演奏了两三首爵士小调。结束之后,灯熄灭了,演出暂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隆美尔问道。

“请少安毋躁,元帅阁下。我保证,接下来是个特别节目。”

钢琴家开始弹奏一首德国官兵人人耳熟能详的曲子——《莉莉・玛莲》[8]。大幕拉开的时候,一盏简陋的追光灯照在舞台上,只有一把椅子兀自沐浴在光晕里。突然,玛琳・黛德丽仿佛突然从《蓝天使》[9]里来到了灯光之下。戴着小礼帽、穿着黑色吊带丝袜的她,在沸腾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坐在椅子上,张口唱起了《莉莉・玛莲》。那久久萦于心头的旋律带着苦涩、带着甜蜜,使所有人都悄然无言。

这明显是个男人。隆美尔看得出来这一点。可这扮相真是惟妙惟肖。一曲终了,隆美尔也随着人群报以最为热烈的掌声。“这到底是谁啊?”他向豪德上校问道。

“我们连部办公室的一个下士,伯尔格。显然他以前在夜总会干过。”

“真不错啊。”隆美尔说,“还有吗?”

“啊,有的,元帅阁下。还有非常非常特别的节目。”

音乐家回到台上,合唱团又演唱了几首小调。他们下台之后,演出又停歇了一小会儿,随即传来一阵连续的军鼓敲击声。大幕拉开,柔和的灯光亮了起来。正当舞台侧边的合唱团高唱《非洲军团之歌》的时候,隆美尔走上了舞台。没错,就是隆美尔。他带着沙漠护目镜的军帽,穿着旧皮大衣,白色丝巾随意地系在脖子上。他两只手都戴着手套,一只握着元帅权杖,另一只漫不经心地叉着腰。他用分毫不差的口气所呈现的,是阿拉曼战役之前那段著名的动员演讲片段。

“我知道,我所给予你们的并不多。沙漠、酷热,还有蝎子,不过,一路上我们都同甘共苦。再挺进一步,前面就是开罗,可要是我们失败了——至少我们一起拼搏过。”

整个大厅寂然无声。豪德上校焦急地看着隆美尔:“元帅,希望这个没有冒犯到您。”

“冒犯?我觉得他实在是太棒了。”隆美尔一跃而起,“好!”他大叫着用力拍手;身后所有的观众也纷纷起身,跟着《非洲军团之歌》一同热切地放声歌唱。

临时搭成的化妆室紧靠着厨房。埃利希・伯尔格瘫在化妆间的椅子上,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他的心怦怦地跳,身上到处都是汗。在本尊的面前进行模仿,这可真是个苦差事——更何况,是一位大人物,这样富有魔力的一个名字,在整个德国都受到爱戴的这样一位军人。

“还不坏嘛,海因尼,”他喃喃道,“恭喜你。”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瓶杜松子酒,拔掉塞子喝了几口。

一位德意志伞降猎兵旅的下士嘴里竟然说出意地绪语,无论是谁听到了,都会觉得奇怪。这其实是他的秘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埃利希・伯尔格,而是海因尼・鲍姆,犹太人、演员、柏林夜总会的歌手。他为此而自豪。

他的故事其实简单到令人难以相信。他在全欧洲的夜总会都演出过。至今未婚。坦白讲,他的偏好更倾向于男人,而不是女人。尽管纳粹接掌了政权,但因为他年迈的双亲始终住在柏林,而且,他们根本不相信能出什么事,所以,他还是一直坚持留在柏林生活。当然,到底还是出事了,不过并没持续很长时间:鲍姆是一名演员,帝国还是需要他的。虽然仍需要佩戴有大卫星标志的袖章,但他拿到了一系列的许可证,当他的朋友们全都被带走时,这些许可证使得他和家人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