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 1944年6月4日,星期日(第3/16页)

现在已经是星期日早上两点了。星期二的晚上就会是一轮满月。离入侵可能只有几个小时了。但就是在这几个小时里,如果迪特尔抓住弗立克,把她送进行刑室,他就能敲断法国抵抗组织的脊梁。他需要的只是她脑子里的人名和地址。获得这些信息后,盘踞在法国各个城市的盖世太保就会投入行动,那是好几千训练有素的战斗员。他们并不是最聪明的人,但他们知道如何抓人。几个小时以内他们就能抓获数百名抵抗骨干。不会出现盟军无疑所希望的大规模起义为其入侵行动增援,相反,安定和秩序会帮助德国组织进攻,将入侵者推入大海。

他派出了盖世太保分队去突袭礼拜堂酒店,但这只是走走形式而已,他确信弗立克和其他三人在她们的同志被逮捕后的几分钟内就已离开。弗立克现在在哪儿呢?兰斯自然是攻击马尔斯铁路隧道的出发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寒鸦”原本打算在这座城市附近降落。迪特尔认为弗立克仍会通过兰斯。它处在前往马尔斯的公路和铁路线上,她还可能需要从波林格尔抵抗组织的残余那里获得某种帮助。他敢打赌她现在正从巴黎赶往兰斯。

他安排为两座城市间的所有盖世太保检查站提供弗立克和其同党使用的假身份细节,不过,这也是一种形式。她们要么有其他身份,要么就会想尽办法,避免经过检查站。

他给兰斯打电话,把韦伯从床上叫起来,把情况解释了一下。唯独这一次,韦伯没有推三阻四。他同意派两名盖世太保监视米歇尔在城里的住宅,再派两个监视吉尔贝塔住的那座楼,还有两人去杜波依斯大街的房子里为斯蒂芬妮做警卫。

最后,在觉得自己开始头痛的时候,迪特尔给斯蒂芬妮打了个电话。“英国的恐怖分子正赶往兰斯,”他告诉她,“我派两个人保护你。”

她跟往常一样平静。“谢谢你。”

“但你必须继续去接头地点,这很重要。”要是他运气好的话,弗立克不会怀疑迪特尔对波林格尔渗透的程度,会自投罗网。“记住,我们已经换了地方,不是大教堂的地下室,而是站前咖啡馆,如果有人出现,直接带回房子里,就像你跟‘直升机’那次一样,到了那儿盖世太保就接手处理了。”

“可以。”

“真可以吗?我已经尽量减少你的风险,但还是很危险的。”

“我可以的,听你的声音好像你的偏头痛又犯了。”

“这还刚刚开始。”

“你有药吗?”

“汉斯那儿有。”

“我很遗憾我没在你身边给你药。”

他也有同感。“我想今晚回兰斯,但我觉得我可能开不了车。”

“你可别冒险。我这里很好。把药喝了上床吧。明天再回来。”

他知道她说得对。现在他就连赶回不到一公里外的公寓都困难了。在审讯造成的紧张完全消除之前,他都无法开车上路返回兰斯。“好吧,”他说,“我去睡几个小时,早上再离开这儿。”

“生日快乐。”

“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忘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件东西。”

“礼物吗?”

“更像是……一个行动。”

他笑了,顾不得自己的头疼。“嚯,好家伙。”

“我明天给你。”

“我可等不及。”

“我爱你。”

但是,“我也爱你”这句话到了他的嘴边时,他迟疑了一下,依原来的习惯不想说出它来,接着就听见“咔哒”一声,斯蒂芬妮挂断了电话。

39

星期天的凌晨时分,保罗・钱塞勒降落在兰斯西面拉罗克村的一块土豆田里,没有得到接应小组的援助,当然,也省得去冒相应的风险。

降落时的巨大震动让他受伤的膝盖疼痛不已。他咬紧牙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疼劲儿过去。在他的余生,这膝盖可能会动不动就疼上一阵。当他老了的时候,他就会用膝盖疼预测下雨——如果他能活到老的话。

五分钟后,他感到可以挣扎着站起来了,便脱掉了他的降落伞背带。他发现了一条路,看着星星辨清了方向,沿路走了下去,只是他的腿一瘸一拐,走不了太快。

珀西・斯威特匆忙为他赶制了一套身份证件,说他是西面几英里外艾培涅的一个教师。他这是搭便车到兰斯去看望他的父亲,他在生病。珀西给了他所有必要的文件,其中有些是昨晚匆忙伪造出来,由摩托车信使送到坦普斯菲尔德。他的瘸腿与掩护的说法相互吻合。一个受伤的老兵很可能去当一名教师,若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早被送往德国的劳动营了。

到达此地是相对简单的部分。现在他得找到弗立克才行。他接触她的唯一办法是通过波林格尔抵抗组织。他希望这部分组织未被破坏,布莱恩是唯一落在被盖世太保手中的成员。跟每一个空降到兰斯的特工一样,他会先跟蕾玛斯小姐取得联系。只是他需要特别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