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木乃伊的谈话(第4/6页)

“金龟之血!”庞诺勒医生惊叹道。

“是的,金龟是一个非常著名而罕见的父系家族的标志或‘族徽’。‘金龟之血’只是个比喻,指的是用金龟作为族徽的那个家族的后裔。”

“可这与你还活着有什么关系?”

“按埃及人的惯例,涂抹香料前必须先将死者的肠子和脑髓取出,但只有金龟族不这样。如果我不是金龟人,我就会没有肠子和脑髓;没有这些,我就活不了。”

“我感觉到,”白金汉先生说,“我们到手的木乃伊可能都是金龟人。”

“毫无疑问。”

“我想,”格利登先生很温和地说,“金龟是埃及的一种神。”

“埃及的一种什么?”木乃伊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格利登先生,你这样讲话,我真为你害躁。”伯爵说着坐回椅子,“地球上没有哪个民族曾经承认有一个以上的神。与我们生活在一个时代的金龟族、鹮族等等(与其他种族一样),都只信奉一个令人敬仰的创世主,通过图腾和巫师进行一系列祭祀活动。”

他停了下来,后来,谈话又由庞诺勒医生重新引起。

“你所说的不是不可能,”他说,“在尼罗河附近的陵墓中,可能还有金龟族的其他木乃伊活着。”

“毋庸置疑,”伯爵答道,“所有活着而被意外地涂抹香料的金龟人肯定都活着。甚至有些故意被涂抹香料的人,也可能被涂抹人忽略,现在还在墓中。”

“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我说,“‘故意被涂抹香料的人’是什么意思?”

“非常乐意,”他说。“在我们那个时代,人的寿命一般约有八百年。如果不发生非常意外的事故,很少有人在六百岁以前死亡;但也很少有人活过一千岁;八百年是自然寿命。涂香料原理被发明后,我刚才已给你们描述过,我们的哲学家们突发奇想,提出分期度过这八百年的设想,在这段时间,科学的进步可以满足人们的好奇心。从历史的角度上,这种事件也理所应当,譬如,一位年届五百岁的历史学家想写一本宏篇巨著,于是便将自己小心地裹上涂料;然后给当时涂料的人留下指示,要他过一段时间,五百或是六百年以后再让他重生。届时,他就会惊奇地发现他的巨著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古书标本——也就是说,变成了一种相悖的猜想、难解之谜,整群恼怒的评论像争吵的口舌战场。人们会发现这些以注解形式出现的猜想等等,完全包裹、扭曲并淹没了原文,作者必须拿一盏灯方能找到自己的书。待找到时,又会发现自己完全是白费功夫。历史学家便会义不容辞地立即着手重写,用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来纠正对有关他早年生活时代的传统习惯的描写。现在重写和纠正工作由好些德高望重的人来完成,为防止我们的历史退化成无稽之谈的寓言。”

“对不起,”这时,庞诺勒医生将手轻轻地放在埃及人手臂上说,“对不起,先生,我可以打断你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先生。”伯爵答道,停止了讲话。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医生说,“你提到过历史学家亲自校正对他所在时代的传统习俗的描写。请问先生,魔法占卜的比例平均有多大?”

“魔法,这个词用得恰当。先生,魔法普遍都精确地施在幼鲑上,事实都记录在不能重写的历史上;——也就是说,两者丝毫不是孤立的。就我所知,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完全彻底地错。”

“既然,”医生接着说:“你涂抹香料显然已过了至少五千年,那么我可以想当然地认为你们的历史,如果不是传说,也只始于大约十个世纪以前。对于你们的历史我们最感兴趣。”

“先生!”阿拉米斯塔肯伯爵说。

医生复述了他的话,并加了不少注释后,这个埃及人才听明白。埃及人最后犹豫不决地说:

“我认为你提出的问题独具匠心。在我那个时代,我从没有听谁说过宇宙(或像你们所称的世界)还有一个开端这个奇异的幻想。我记得有一次,只有一次,听一个富于思考的人曾间接地提示过有关人类起源的问题;据这人说,你们常用的亚当(或红地球)这个词,当时也在用。但这个词在广义上用指从过于肥沃的土壤中自然萌发的人类(就像低级动物的萌发一样)——我说,自然萌发有五大群人,同时从地球上五个区分明确而均等的地区生长。”

在场的所有人都耸耸肩,其中一两个人意味深长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西尔克先生先是瞥了一眼阿拉米斯塔肯的枕骨部,接着瞥了一眼他的头前部,然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