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倒霉的仆人(第3/5页)

“等一下,”加德纳走到内线电话旁,拎起话筒简单地吩咐了一句,“督察先生,是这样,我们完全没打算把那支枪用作游戏中的凶器。

“按照计划,我将用一柄匕首杀害弗兰西丝。星期一下午基廷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吃晚饭,再带上我最精致的一把手枪以及若干空包弹。当我抵达后,他解说了这‘伟大计划’,又把匕首拿给我看。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闻这一游戏有多么复杂了。并不仅仅是‘这个那个时间你在什么地方’之类的问话而已。按照我们的规则,凶手必须留下一件经过合理解释能够直接引向他的物证……”

H.M.睁开双眼。

“有意思,”他说,“我说,孩子,我发现比起对这件事的说明,事件的背景更加耐人寻味。凶手必须留下一件物证—这是谁提议的小小花絮?”

“是我。”本杰明·索亚答道。

他严肃的话音中又含有揶揄之意,而且没有详加解释。

“好吧,但那需要足智多谋的布局,不是吗?我是指,留下一条经过思考能直接指向凶手的线索,但当侦探第一眼看到时却又不得要领?”

“噢,我们都是足智多谋的人呀,”加德纳露出令人疑虑顿消的笑容,“你大可自行判断。在我们的计划中,凶手惯用左手。而现实中我并不是左撇子,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关键在于侦探要证明某人使用左手的习惯。当我‘杀害’弗兰西丝时,她会躺倒在地,双手握着刺进身体的匕首,根据刺入的角度,侦探推断凶手是左撇子。当然,这并不能直接证明什么。他测试了所有嫌疑人,发现他们表面上全都惯用右手。经过漫长的质询,他缓缓逼近高潮的一幕,然后……嗯,我来演示一下,督察,我看你的衣领上佩有别针?”

马斯特斯怒火中烧:“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千真万确。别针,别针又怎么了?”

“你也知道,藏在领带下面,美其名曰‘安全别针’。你将这别针的针尖刺进一侧衣领,穿过之后在另一侧衣领上固定住。”加德纳一本正经地说,“看看你自己的,你惯用右手,对吧?”

“没错,我惯用右手,可是—”

“很好,那就意味着当你戴上别针时,总是先从自己衣领的右侧刺入的。衣领别针的顶部(自己用手摸摸看)总在你自己的右侧,而别针的固定点总在左侧。任何人都能发现。而这就是我们设计的关键环节。我参加杀人游戏时,会将佩戴的别针顶部放在左侧,固定点则在右侧,方向相反,所以证明我是左撇子,也就是杀人凶手。”

没人说话,马斯特斯摸了摸衣领。

“我知道不该用这种口气讲话,”加德纳满面羞惭,“但事情传开后就乱成一锅粥了,我不得不向你展示基廷设计的结局有多么华丽。所以他才激动不已。他一贯如此。他准备用枪逼着我,让我把手放到衣领别针上,而我则警告他别把那东西挥来甩去的,他的男仆巴特利特也在旁劝解。你知道,手枪里只装了空包弹,但空包弹里填塞的东西也挺硬的,真有可能把人的眼珠子打碎,所以得多加小心。枪是为美国西部的一个恶棍设计的,他射击时瞬间出手,极具突然性;也就是说,这支枪使用了微力扳机,稍不留意便可能走火。万斯口若悬河激情演说时,大肆挥舞的手臂碰到了灯座,而他的手指自然是放在扳机上的,于是,那颗空包弹虽侥幸没有击中我,却摧毁了巴特利特正往里倒酒的那个杯子。现今的手枪可没那么容易走火,但从前因老式手枪引发的意外数不胜数。就这样。”

马斯特斯瞪着他。

“没想到啊,”总督察口气生硬,“你们两人居然如此托大。你的意思是他提议使用这么危险的武器,而你也同意了?一件可能走火、伤及他人的武器—”

“好歹相信我一下吧。那当然不至于。通常它不可能伤及任何人。现在你大可开一枪试试看。首先要扳起扳机,今时今日根本没人想到这一层。所以我们才对他大喊大叫,因为万斯确实把扳机扳起来了。真的。呃—抱歉,”加德纳的口吻温和了些,“我告诉你,督察,当我刚听说这件事时……你知道,我是指真正的谋杀……我还以为肯定是又一次事故。我甚至猜测可能是万斯自己失手所致,因为,这世上有谁会想杀害万斯呢?但后来我又听说开了两枪,所以我明白既不是事故,也不是失误。扳机扳上的手枪,开一枪没问题。但在第一枪和第二枪之间,必须有人把枪栓再拉回来,也就意味着是蓄意谋杀。”

不知为何,在波拉德心中,扳动扳机这一动作似乎令凶手的面目平添一层残忍。真真切切的凶手现在已经来到房间里,就在他们中间,而他们也都意识到了。他扫了一眼这群人。从谈话一开始,弗兰西丝·盖尔就一直面红耳赤,她一度起身要离开,但被H.M.阻止了。菲利普·基廷坐立不安,但又暗自庆幸。本杰明·索亚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小心地点燃,从耷拉的下唇后连连吐出烟圈,浓浓烟雾的掩映再次凸显了他那原始人般的奇异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