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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运输队在回程中遭游击队偷袭、弹药粮食全被烧光一事,三宅少尉非常愤怒。

三宅少尉目光锐利地看着入江,说道:

“听士兵说,为了等你那什么研究,所以从丹岳出发的时间延后了……”

那口气简直就像在责备途中遭遇埋伏全是入江的错。

手腕缠着绷带的长谷川上等兵从旁说道:

“不,军火粮食交接后,入江先生立刻和部队一起出发了。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像是对三宅少尉不服,提出了辩解。

“为了他或多或少也是晚了吧”

“不,一分钟也没有延迟。”

长谷川上等兵斩钉截铁地说。

三宅少尉没有掩饰不愉快的表情,他想的是如何把责任转嫁给别人。

入江后来在另一个房间向长谷川上等兵道谢。

“没什么,”长谷川上等兵笑着说,“是事实嘛,被游击队攻击又不是谁的责任。早出发晚出发,对方还不是等在那里?小队长的话也太奇怪了,怎么啦,莫非脑袋瓜进水了不成。

长谷川上等兵在批评小队长时,故意露出诙谐的表情,讲笑话似的有意把话题岔开。

为了治疗左腕的枪伤,他将被送到上海的陆军医院。之所以如此郑重其事,好像是三宅少尉向上层报告说,军火粮食并非轻易就被烧光,军队也曾奋力应战。但是,长谷川毫不以为然地嘀咕道:

“为了这么一点小伤被送到上海医院,很没面子的。”

回五峰尾李东功的家之前,理应向三宅少尉打招呼。不过,入江没那种心情。

不打招呼就走,也没什么吧。

他在小队长的门前徘徊着。

这时,传来三宅少尉的叱骂声:

“你大老远从南京来是为啥的?有游击队的奸细,你竟没揪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的话就听不清楚了,但听得出来是中国话,似乎是翻译在向不知什么人传达三宅少尉的话。

入江没和三宅少尉见面就走了。

长谷川上等兵被送到上海后,暂时不能见面,更应该跟他打招呼才对。这么想着,入江又走到他那儿辞别,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入江走出军营。

沿着被当做军营的大宅第的墙边走,不经意瞥见一个男人,一面张望着四周,一面从后门钻出来。入江站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对方没注意到。

那个弓着背、快步离去的狐狸脸男子是谢世育。

李东功说过那男人出卖情报给日本军,看来并非毫无根据。

因回到李家时间已晚,也吃过晚饭,入江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是映翔。她没关门就进到房间,表情认真地看着入江的脸,说道:

“入江先生,你受惊了。”

遭遇游击队的事她已知道了,这并不稀奇。日本乡下也一样,在这种地方,哪怕是邻村谁家牛生病了,马上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嗯……不过,上帝保佑,还好没事。”

入江知道她和游击队有接触,特别小心地回答。

“听说游击队员死了一个。”

“是的……”

回答后,入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这事,我要向入江先生致谢。”

“致谢?”

入江盯着映翔的脸,暗自庆幸房间很暗。虽然天色已黑,但房里却没有点灯,因为灯油涨价了。

当时,地方上的物价全面上扬。日军为清乡工作设立封锁线以后,这里的物资就更仰赖非占领区了。输送不易和物资不足使物价高涨。日常生活品当中,像盐这种占领区几乎不生产的东西,简直就是疯狂地暴涨,老百姓的生活极端困苦。

尽管李东功的家境富有,但入江还是有所顾虑。

微暗的房间里,映翔的眼睛发亮,她低声说道:

“那个游击队员战死,尸体留在日本军那里。弹药被烧得精光,日本军一定气死了。尸体将受到什么样的报复,说不定会被碎尸万段,大家担心得要命呢!”

“没那回事,那个游击队员……”

入江正想说明,映翔阻止了他的话。

“我知道。日本军围着他的尸体正想采取什么行动时,是入江先生把他抱起来的!”

“咦,你怎么会……”

“正担心的游击队员,从山上用望远镜看到了。说有个没穿军装的人,那当然是入江先生吧。一定是那人安抚了日本兵,抱起尸体的头,其他士兵抬起脚,放进战壕里,而且是很小心的,对不?然后,入江先生和其他几个士兵都为死者默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