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憎恶的雪人(第2/9页)

“我对此事表示惊讶,因为我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我没有看见任何人,一个也没有。”

“那可能是在更远的地方……路的尽头?”

“不,先生,您一定弄错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能看到的。”

法雷尔很想反驳,但是陌生人的沉着自信使他不得不重新回顾那一幕。他不由得怀疑:是否由于自己长时间在寒夜里徘徊而太过疲劳,才产生了关于那幕奇怪葬礼的幻象?此外,他那很少出错的直觉也告诉他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我一定是弄错了,”他承认,“那些房子看起来一模一样,这使我一整晚都在犯错。我正在寻找我的一位朋友,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他就住在隔壁街道——和这幢房子一样,在尽头处。”

“我知道了,”陌生人承认道,“那是威尔逊一家曾居住的地方,但他们那晚并不在家。”

“哪一晚?”

“十年前的圣诞夜——一个发生了可怕事件的噩梦般的夜晚,就在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男人转过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向街道尽头的黑暗处。

“悲剧就是在那里发生的。被害人被残忍地杀害于道路尽头的墙根下。”

“所以的确有具尸体!”法雷尔耸耸肩。

“是的,毫无疑问。”

“然后那具尸体被救护人员带走了?”

“当然,就像所有的尸体那样。但是,我亲爱的先生,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了。”

有那么一刻,法雷尔雕像般呆立在那里。他的眼睛逐渐习惯了暗淡的灯光。第一幢房子里透射出的灯光照亮了道路尽头的那些黑暗区域,但那仅仅是一面棕墙。然而,这其中却依然残留着由于某种不真实带来的不确定感,或许是由于这名奇怪的陌生人的存在,也或许是由于那朦胧盘旋于半明半暗夜空中的寥寥雪花。

“那么,那究竟是场幻觉,还是我偶然见到了鬼魂?”

陌生人好像没听见提问一般站立不动,凝视着犯罪现场。法雷尔明显感到了寒意,尽管他穿着厚厚的大衣,却依然瑟瑟发抖。漫长的沉寂之后,陌生人悲哀地说:

“在那起事件中,拉尔夫被判有罪并被绞死了,但我知道他是清白的。他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坚称自己无罪。我每年都来这里,希望有人能够揭开那起神秘事件的面纱。”

“一起神秘的谋杀?”

“是的。所有迹象都显示那是鬼魂所为,但从证据上看,只有拉尔夫可以这么做,他的命运也因此被决定。不论其他人如何聪明,都很难想象他们是犯罪的实施者。”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也还没完全解开谜底?”

“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解开!”

“你应该知道,即使是最不可思议的谜团,也终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男人看上去既惊又喜。

“先生,您看起来很自信。我能问为什么吗?”

“凡事皆有解释。”

陌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挑战的意味。

“那么,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将很高兴能告诉您那个故事。我不相信您能解决它,但您一定能给予我很大帮助。”

法雷尔的脸上显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事实上,我现在闲得很。我已经不指望今晚能找到我的朋友了。”他搓了搓双手,并用力地吹了吹。“虽然我更喜欢在火炉前做这件事,但请继续吧,我听着呢。”

陌生人看了一眼那幢沉寂的房子,开始了他的故事。

“让我们从头开始吧。我不知道现在这幢房子里住的是谁,但这并不重要。这幢房子总是带着悲伤的气息,像是被过去发生的事件感染了。但曾经有一段时间,这里也充满了满足与幸福。那时住在这儿的是格雷夫斯一家。约翰·格雷夫斯是一位工作认真的公务员,他像对待自己的家庭那样对待自己从事的政府事务。他的妻子,埃丝特·格雷夫斯,同样是一位在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女性。他们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二十多岁的弗雷德和休;最晚出生的杰西卡是位害羞但讨人喜欢的女孩,喜欢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她那些洋娃娃做伴。

“一切都很好,直到一九一四年初,两兄弟遇到了一位名叫莫德·福克纳的女孩。她并不缺乏爱慕者,而两人也都疯狂地爱上了她。她有着心形的脸庞,男孩子般的发型,还有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的确是位迷人的女孩。比起弟弟休,一头金发的弗雷德更外向。他很英俊,也很爱讲故事,而高大的休则有着一头黑发与充满热忱的眼睛,更加懂得浪漫。虽然似乎被大自己一岁的哥哥掩住了光芒,但最后赢得莫德的心的却是休——他们在战争刚开始不久就结婚了。格雷夫斯家的三个男人都卷入了战争,只有一人生还。约翰死于空袭,休和他的哥哥在伊普雷斯①并肩战斗,在德国人的一次进攻中受了致命伤。因此当战争于一九一八年结束的时候,弗雷德是唯一回到家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