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巧克力美人(第3/5页)

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说:“你能和他说上话吗?”

“今天下午我还和他姐姐在一起闲聊,她在大英帝国殖民地旅馆做服务员。她说我今晚能在威尔·威利找到他。”

“威尔·威利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酒吧,在山顶上。”

我站了起来,说:“带我到那儿去。”

“在山顶上”不只代表着一个方位,而且是那整个区域的名称,政府机构就建在那个山脊上。在政府机构的南面,一切都与我所见到的富人区大不相同。在温莎公爵及夫人的别墅后面,黑人的尖顶小房子在山坡上拥挤地矗立着,就像一群永远也爬不到山顶的进攻者。

往上走,地势渐渐平整,两边的建筑也越来越坚固。可是,在没有玻璃、只安着百叶窗的窗户里闪烁的烛光,表明了在山顶的广大地区没有通电。在这些黑暗的、丢满垃圾的街道上,没有一盏路灯能为夜行人指引方向。路边有很多卖冰糕的摊点(现在早已关门了),被鳄梨树和木棉树掩映着。可是,月光却给整个城镇拥挤的建筑镀上了一层奇幻的银色的光彩,反衬出一股悲凉的氛围。

我没有恐惧,可在这个有色人种的居住区夜行,我还是有点儿不安。这是所有的白人都会感到的不安。这种不安我曾在芝加哥冒险深入南方布朗茨威尔的时候经历过。

“从这儿往上走。”玛乔丽指着那个酒吧对我说。

“是右边那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吗?”

“是的”

我在一个未经油漆的木制建筑门前停下了脚步,这个木头建筑上有一个茅草屋顶,在一扇晃动的酒吧风格的门上,雕刻着几个手写体的字:“威尔·威利”。这周围没有停着汽车,可从敞开的窗户里传出的笑声与喧闹声和其他酒吧没有什么区别。

“白人进去喝酒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有什么。”她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说,“游客们常常来这儿,还要仔细看看门上的标志呢。”

我认真看了一下,在“威尔·威利”底下写着一行小字:“在巴哈马的这里,你能瞥见非洲的缩影。”

酒吧里一个游客也没有,只有一张张黑色的面孔,睁大了白色的眼球,不友好地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我和玛乔丽在一起。辛苦了一整天的工人们穿着被汗水湿透的破烂衣衫,拿着瓶装的本地酿造的莎丽斯酒,在站着豪饮。没有铺桌布的圆桌上放着一盏盏煤油灯,照着这个几乎空空如也的酒吧。一个本地男人和一个肥胖的、充满肉感的本地女人,正喝得醉醺醺地拥抱在一起,对性的需求是不分种族的。在离我们最远的那堵墙上,两杆非洲风格的长矛交叉悬挂着。一个消瘦而英俊的黑人青年倚墙而坐,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衫、褐色的短裤,赤着脚。他认出了玛乔丽,两人点了点头。我们朝他走去。

“我们可以坐在这吗,亚瑟?”玛乔丽问。

他半抬起手臂,神经质地打了一个手势,“坐过来吧。”一个系着围裙的胖胖的酒吧招待员十分麻利地擦了一下桌子,并很快地让我们点了饮料:我和玛乔丽一样,要了什锦果汁,亚瑟当然是要了一瓶莎丽斯。

玛乔丽把身子往前欠了一下,说:“亚瑟,这是黑勒先生。”

我伸出手,他看了看,好像在审视一件不相干的物品,然后才对我伸出了他的手。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甚至都有点出汗了。在那张几乎是雕刻而就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十分机警。

“他想给弗来迪先生帮点儿忙。”玛乔丽对他解释道。

“弗来迪先生是一个好人。”他用平静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说,“戏的堂兄为他工作。”

我说:“我想知道在哈利先生被杀的那天晚上,你在雷弗德岛看到了什么。”

“那天我值夜班。”他说,“事实上,我晚上十点的时候出去了,在水母游上水面之前,准备多钓几只。”

我努力把他的谈话拉到正题上来,“亚瑟,那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哪是个非常糟糕的夜晚,暴风雨突然袭击了这个小岛。我看到一艘奇怪的摩托艇驶近了,并停靠在码头上。两个白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下了船,另一个就留在了那条奇怪的船上。船剧烈地摇摆着,好像就要被大海吞没了。”

“你没有走近他们看看吗?雷弗德岛可是私人财产,对吧?”

“是的,可这儿的总督却是一个白人。我不知道他是否胜任,在暴风雨来临的晚上更不想知道。就像总督说的那样——放纵时刻里会发生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放纵时刻?”我好奇地问。

玛乔丽耐心地解释道:“在这些岛屿上,放纵时刻指天黑到天亮之间的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