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到西图艾特的旅行(第4/6页)

维吉尼亚·福特尔·罗曼德,在电话采访中谈起了她的父亲和他在泰坦尼克号上的死亡;她还谈起了很多她的母亲,梅尔,告诉她的不可思议的故事,梅尔在那场灾难中死里逃生。

我打听到罗曼德夫人,现在她已是一个寡妇了,正居住在马萨诸塞州的西图艾特。

由于一本书,我要做一次到波士顿的旅行——波士顿距离西图艾特只有二十五英里——一时冲动之下,我给杰奎斯·福特尔的女儿打了一个电话。

“我是您父亲的小说迷,”我对她说,“如果您肯降贵屈尊接见我,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那时她已经九十岁了,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像一位精明强干的女商人,而前职业歌唱家的音乐般的嗓音又将她声音中的棱角磨得圆润。

“我很乐意,”她说,“我崇拜我的父亲,他本人与他的作品遭到如此忽略真是让我感到遗憾。”

“我也有同感。”

接下来,她把谈话的重点放在了我们即将来临的会面上,“同某个对我父亲感兴趣,而不是对那场夺去了他生命的灾难感兴趣的人谈淡话会很有趣。”

我一边询问她我们在哪里会面,一边思忖着她是否住在某座养老院里。尽管她列在电话簿上的号码提醒我她应该有自己的房子或者是公寓。

“每年的这个季节,这里的景色都很美。”她说。

那时是四月。

“而且,”她继续说,“你应该过来享受一下我们美丽的海港景色。我想我会让你带我出去吃午餐的,年轻人。”

被人称为“年轻人”总归是一件好事,即使在这种情祝下,我要同一位年界九十的老太太打交道。

我的妻子陪我驱车来到马萨诸塞州,那里的地形多数是陆地,景色也不坏。

但是西图艾特向我们这些中西部居民展示了一种如梦如幻般的美丽,尽管我们到达时已是下午时分。春寒料峭,阴云密布,西图艾特镇逶迤在四座悬崖的顶端,俯瞰着下面曲折蜿蜒的海岸线。这是一座幽静的小镇,镇上科德式小屋与殖民地时期的建筑立刻让我同我妻子为了在哪里定居而争论起来。

维吉尼亚(在电话里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是“维吉尼亚”,不是“罗曼德夫人”)向我们推荐了一家餐馆——在梅尔沃夫的切斯特饭店—一它坐落在前街上,下面就是风景如画的海港,十九世纪的灯塔和我们遥遥相望。

我们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些,坐在这座具有乡村情调的海滨饭店桌子前,透过玻璃窗注视着熙来攘往的海港——港口中挤满了游艇与渔船——风平浪静的大海,铅灰色的海面几乎与远处阴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融为一体。

当杰奎斯·福特尔的女儿走进饭店时,我们立刻认出了她。我见过福特尔的相片——他长得与约翰·肯尼迪很相像,圆圆的、孩子气的脸孔;黑色的大睁着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显得既警觉又天真,既深沉义单纯;他看起来很结实,但绝不臃肿。

那是一幅福特尔在泰坦尼克号上拍下的著名的照片,是一张全身像,他站在甲板上,穿着二件套的西装,风吹起他的头发,使这位作家看起来相当敦实,甚至矮小。

但是维吉尼亚·罗曼德却有着高挑的身材,几乎将近六英尺,她宽大的骨架遗传自她的父亲,她那漂亮的脸孔也是他的翻版。在九十岁上,她仍然有着威严的仪态,她装束高贵——淡紫色图案的上衣与同样花纹的淡紫色长裙(我妻子后来形容它们“非常时尚”)——手中拿着拐杖。然而她大步穿过几乎空荡荡的饭店,根本不使用它。(我们选择下午时间来聚餐,只是为了这时候食客稀少,可以让我们有更多的空间。)

我们站起来,我向她介绍了我妻子,也做了自我介绍,我提到我们两人都是作家。

“啊,就像我的父母一样。”维吉尼亚说,允许我扶着她坐下来,“你不知道我母亲也是一位作家吗?她同我父亲只合作过一次,写了一部短篇小说。坦率地说,他们合作得并不成功。哦,当然,他们合作生下了我弟弟,还有我。”

我们一起大笑起来,我也坐下来,坐在维吉尼亚对面。很快,我们点了软饮料,并聊了聊旅途中的情形和这座可爱的风景秀丽的小城。我告诉她我们到波士顿是为我最新出版的一本历史探案小说和我妻子的一部选集做一些宣传活动。

“看看今天天气多么平和,”维吉尼亚说,凝视着波斓不惊的铅灰色的大海,“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你知道,我母亲说在那个星期天之夜,大海就像磨坊用的蓄水池。”

我没有说话,只是同我妻子紧张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一致同意在谈话中避免提到泰坦尼克号,维吉尼亚在电话中已经说得很明自了,她愿意花时间同福特尔的书迷待在一起,而不愿意同泰坦尼克号的爱好者们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