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的坟墓(第2/13页)

“啊!疼、疼,怎么也不行呀!”

他喊出悲叫声。三泽雪杖的长柄折断了,突击登山背囊还背在背上。对薄情薄义的尾崎来说,比起三泽还活着这件事更令他高兴的,是登山背囊没有丢,那里面多少还剩有一些用具和食物呢。

三泽的伤大部分都像很重似的,在一切都像冻结的寒冷中,他的身体每稍动一下,都会痛得冒出一身急汗。

在那地方,无论如何也无法处理,只有稍微向下方移动了。岩壁倾斜度虽稍弱了些,但不知雪崩何时袭来,依然是个极其危险的场所。

背着三泽的尾崎离开雪地,依靠系在身上的登山组绳,以岩壁为支柱,循着绳索进行悬垂下降。接着,看见一棵正好合手的桦树,利用它再次下降,并装做听不见三泽悲叫的样子,落到下面4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可容两个人钻进去的岩坑。

尾崎用折断的雪杖把岩坑里的雪扒拉出去,就把这里当做宿营地了。往背后的岩壁上楔进壁钩,用登山的绳拴上人,就盖上小型轻便帐篷准备在这里过夜。

山,完全入夜了。两个人就像被挤垮了似的嚷叫着。

三泽的伤,是左脚关节复杂性骨折,另外右大腿又被雪杖的尖端刺伤,出了很多血,大腿的刺伤暂时用手巾捆缚着。

三泽背着的登山背囊里,装着苏打饼干、巧克力、干酪、麦芽糖、炼乳罐头。两个人节省着吃,恐怕也维持不了三天。

“疼吗?”尾崎问道,可三泽那苍白的脸上只有微微的颤抖。

第二天天气也没有转晴,岂止没有转晴,反而变得越发恶化了。因为收音机装在尾崎丢失的登山背囊里,所以不能听到气象预报。但东中国海产生的低气压,到达九州就分裂为两股,在日本本土猛烈地扩展开来,向东急进而去。

利用正月的连休,登山游客开始拥向北阿尔卑斯山。日本各地的山岳地带正裹埋在大暴风雪中,有大量游客遇难,这被称为日本山岳灾难史上空前的记录。

两个人都被困在暴风雪中。坏天气已经变成了两个凶暴无比的低气压炮弹,他们对此还毫无所知哩。

三泽由于求胜心切,不肯甘于攀登顶峰的那个最初的失败,而此刻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像虫子一样爬在高处的这两个抵抗坏天气的不驯的人,遇到的是山的狂怒、暴风雪、雪崩和低气压,凡是山中可以想象到的恶劣情况都同时发生了。这给了两个人以严重的打击。

第三天雪继续下着,大量的雪毫不留情地堆积起来的大坡度,受不住所负的重量,而到处发生了雪崩现象。

压住风雪声,像烈性火药爆炸似的新雪崩的巨响,在周围的山脊和岩沟里轰鸣着。与此相呼应,像开水沸腾似的,那是积雪持续流落的声响。

这时,在本土上对峙东进的低气压,下到东海面就合成一体,风势越发强大起来。被这引发的非常优势高气压,从中国大陆方面袭来,气压倾斜度很强。强烈的季节风,在这西高东低的气象陡坡中,以近似杀意的凶暴驰骋着。

位于北阿尔卑斯山北端的S峰山区,受季节风的正面洗礼,虽远离了低气压,但只要在高气压带来的季节风持续的条件下,坏天气多少天也会延续,雪越发会落下积厚起来。

三泽的身体也急剧恶化。手脚尖端的冻伤在发展,没有一点办法。尾崎自身的体力也在急剧地衰减下来。总之,雪不停,人就动弹不了。

“那时如果听我的话返回去就好了!”已被死神的手牢牢抓住、并且逐渐加强握力的现在,尾崎重新想起被逼入这绝境的起因来。

“无论怎么等待,山也不会逃走,这都是因为三泽那个家伙固执地想攀上顶峰,结果陷入雪境中一筹莫展了。”这样想着,对在这个境况中必须给以帮助才能保住生命的三泽,产生了忍受不住的憎恨。

原来,尾崎和三泽就不对劲儿。对于优越感过强,不论什么时候,不以自己为中心就不满足的三泽,没有比说他是顶讨厌的人最合适了。

但是,尾崎没有察觉到,这种嫌恶正是从自身性格和三泽酷似之处生发出来的。好像扩大自身最丑恶的部分卖弄给三泽看似的,这在三泽也是同样的。所以,两个人的互相排斥,不仅仅是因为有竞争者的意识。

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互不对劲的人编成一组呢?那首先是因为他们有想拿下S峰东壁的从A开阔峭壁前进的路线,这在北阿尔卑斯山脉中也是有数的极险的峭壁之一。虽然不是初次攀登,但在积雪期仅靠二人小组短时日的猛进突击,也是首次的尝试。还因为在猛士如云的岩峰登高协会,超过他们之上的登山健将也没有了。

最初拿出这个方案的是三泽,并且期望尾崎做他的伙伴,这也是一种挑战。再加上彼此都找不到满意伙伴的理由,这也含有竞赛者们一对一作战的杀气腾腾的意图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