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窦占龙赴宴(第8/10页)

窦占龙这才知道自己落在狐獾子手上了,当初在破戏园子后台,头一次看见飞来凤焚香设坛,拜的牌位正是黑八爷。只怪自己疏忽大意,扔下了奇门镇物《猛虎下山图》,宝画再怎么残破、也尽可震慑此辈,刚把宝画扔掉,这玩意儿就找上门了! 他本想交出宝棒槌换自己一条命,可是天灵地宝一旦进了憋宝的裕裤,再让他往外掏,那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当时一摇脑袋,反驳道∶"不对!你说的那几件事,赖不到我窦占龙头上!"黑八爷恨恨地问道∶"你个敢做不敢当的风包软蛋,冲这话也该天打雷劈!不赖你还能赖谁?"

窦占龙分辩道∶"我夜入獾子城胡三太爷府之时,还不过十几岁,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根本不懂那是什么地方,憋宝的窦老台只说其中有没主儿的天灵地宝,我才敢进去,更不知困在府中的林中老鬼是谁,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我也几乎让他害死,这笔账凭什么算到我头上?咱再说这二一个,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放山的刨棒槌天经地义,宝棒槌埋在深山老林里,它让放山的刨出来,既是劫数相逼,又是物遇其主,合该被人挖到,何况是我三个结拜兄弟刨出了宝棒槌,我又没去。三一个,飞来凤助我杀了白脸狼,我也应允了让他带走宝棒槌,是我那几个结拜兄弟突然下手,我在一旁阻拦不住,那能怪我吗?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你说的三件事哪一件是我的错?鸭子嘴扁不是榔头砸的,蛤蟆嘴

大不是刀子拉的!我窦占龙行得正立得端,没干过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你想让我背这个黑锅,只怕没那么容易!倒背着手撒尿-我他妈不服!"

黑八爷怒骂一声∶"你自作孽不可活,居然还敢跟我胡搅蛮缠拿着不是当理说?三件事哪一件不是因你而起?不是你财迷心窍,听信了林中老鬼的花言巧语,怎么能把他背出胡三太爷府?不是你给山匪指点九个顶子,又说了那地方埋着宝棒槌,他们怎么挖得到七杆八金刚? 飞来凤在路上问你索要宝棒槌之时,,你贪心发作,借故推搪,否则哪有后来的祸端?纵然是别人牵了驴,你个拔撅儿的也脱不开干系,今天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土地佬儿打玉皇,你个瘪犊子还敢犯上作乱不成?"

窦占龙料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他早听关东山的猎户说过,"狗怕弯腰狼怕摸,狐狸怕的是撸胳膊,当下撸胳膊挽袖子,愤然说道∶"嘴长在你身上,你非给我泼脏水也由得你,我没处说理去,窦某的人头在此,且看你有多大能耐摘了去?"

愁云惨雾中传来一阵阵邪笑,旋即伸出十几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从四面八方来抓窦占龙。窦占龙心大胆也大,不信一个狐獾子能够只手遮天,眼见着四下里黑沉沉、冷飕飕,使不上金碾子,便抡着长杆烟袋锅子一通胡打乱砸。直打得狐狸爪子连连往后缩,暗处传来吱吱惨叫。窦占龙用力过猛,居然将长杆烟袋锅子打折了铸着"招财进宝"的铜锅子也不知滚到哪儿去了,一气之下扔在地上,随手又将那杆半长不短的抻出来接着打,又僵持良久,再也没有爪子伸过来了。

只听对方恨恨地说道∶"窦占龙,我整不死你,你也跑不了,此处即是你的葬身之地!"说话间,打着转的阴风散去,窦占龙身子落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他爬起来四下里一望,远处山山不断,岭岭相连,别说人影,连只飞鸟也见不着。自己置身于一片坟茔之中,或大或小的坟头不下几百个,有的似乎刚埋不久,坟土还没干,有的塌了一半,黑黝黝的坟窟窿看不到底,坟丘之间沟沟坎坎,连一根荒草也没有,不远处立着石碑,得有一人多高,歪歪斜斜地刻着"狐狸坟"三个大字!

窦占龙身上埋了鳖宝,认得出狐狸坟。相传关外地仙祖师胡三太爷门下弟子众多,其中有善有恶,凡是不修善道的、兴妖作怪的弟子,遭雷打火烧之后的骸骨,一律埋入狐狸坟。他不知黑八爷使的什么坏招,心说∶"狐狸坟既不是泥潭沼泽、万丈深渊,又没有铜墙铁壁、天罗地网,无非是一片坟地,怎能困得住我?"

窦占龙急着去口北,找八大皇商和锁家门的乞丐算账,没心思跟个狐獾子纠缠,当下迈步而行,往前走了没多远,猛然发觉不对,脚下的地竟似活了一般,他走一步,地长一步,他走两步,地长两步,走得越快,地长得越快,随走随长,无穷无尽,不由得心头一紧——照这么走下去,下辈子也出不了狐狸坟!

如若换一个人,必然是插翅难逃了,可窦占龙身上埋着鳖宝,争的是机缘,夺的是气数,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会留有一线生机,东河里没水往西河里走,岂肯坐以待毙?他夜猫子眼一转,计上心头——人有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人魂,天魂是大数中的生机,地魂乃轮回中的机缘,人魂为祖辈累积的业力,少了哪个也不成、埋了鳖宝却可"身外有身"。窦占龙自己困在狐狸坟中出不去,但可驱使一个分身,从外边破了狐狸坟。不过使用一次分身,必须舍掉一件天灵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