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窦占龙赴宴(第3/10页)

窦占龙只觉一股子邪火直撞顶梁门,两个夜猫子眼一瞪∶"你是哪根葱?轮得到你拿主意吗?"朱二面子闹了个不吃烧鸡吃窝脖儿,却不敢顶撞窦占龙,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能在这一桌人里混,全指着窦占龙,真翻了脸没法收场,以后没了靠山,吃谁喝谁去?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怎么冲我来了?行了,全怨我了,舍哥儿你也别着急,我不掺和了还不行吗?"说完话,臊眉查眼地出了雅间。

范四爷碰了个钉子,在座的皇商一齐把目光投向肖老板。他是八大皇商之首,五十多岁的年纪,个头儿不高,横下里挺宽,一张大圆脸,长得挺富态。口北的牲口驴马市都是肖家的买卖,皮张、棒槌、药材生意做得也大。

肖老板不知道先前的事儿,适才也并未留意窦占龙,见此人岁数不大,但是话语轩昂,十分的硬气,一双夜猫子眼冒着精光,吃不准是什么来头,可既然刚才说了是海大刀当家主事,那也犯不着跟你多说,还得挑一挑事儿,卖主乱了方寸,这个买卖才好做,便转过头来问海大刀∶"我说海爷,你们几位当中,不该是您说了算吗?"海大刀看了看老索伦和小钉子,又看了一眼窦占龙,他让窦占龙撅了几句,上不去下不来的,也觉得颜面扫地,可是当着外人,怎么着也不能跟自己兄弟唱反调,他给肖老板赔了个不是∶"实不相瞒,没我这老兄弟,我们刨不出这个宝棒槌,之前我也是说过,宝棒槌给他了,只怪我刚才多喝了几杯,嘴上一秃噜,又许给你们了,一个闺女找了两个婆家,这……·这可咋整?"

多大能耐多大派头,肖老板听懂了其中的缘由,一不急二不恼、三不慌四不忙,只是略一点头,笑着对窦占龙说∶"这位兄弟,你甭看外人叫我们八大皇商,名号连在一块,其实我们各忙各的生意,三两年也聚不齐一次,为什么今天全来了?一来是想开开眼,见识见识你的七杆八金刚,沾一沾宝气;二来你再好的货也得有买主儿不是?我们是为挣钱,你也是为挣钱,俗话说'人要长交,账要短算',你抬抬手,把宝棒槌让给我们,咱一份生意一份人情,来年接着做大买卖,别的地方不敢提,在口北这个地界,我们哥儿几个多多少少还能说了算!"肖老板张了嘴,说出来的话半软半硬,另外几位东家也跟着帮腔,死说活劝非要买下宝棒槌不可。

窦占龙刚才一怒之下赶走了朱二面子,他自己也挺别扭,觉得不该发那么大的火,可一说到"七杆八金刚",就仿佛要摘他的心肝一样,是无论如何不肯卖。肖老板不明白窦占龙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儿,索性把话挑明了∶"你是信不过我们,觉得我们出不起价钱?还是说打算献给朝廷,求一个封赏?要不然咱先不谈买卖,你把宝棒槌拿出来,让我们几个见识见识行吗?"窦占龙只是摇头,你有千言万语,他有一定之规,按着裕裤不肯放手。

有星皆拱北,无水不朝东,凡是到口北做生意的,谁不踪着八大皇商?尤其是肖老板,在口北德高望重,手里攥着龙票,替朝廷做生意,有几个人敢驳他的面子?以往的买卖,都是别人求着他们,而今反过来求别人,这就够可以了,见窦占龙一个外来的行商,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不由得暗暗恼怒,大圆脸越拉越长,明明像个西瓜,此时却跟竖起来的冬瓜相仿。可终究是生意人,心里头再怎么恼火,场面上的话也得交代几句。

当下站起身来,冲窦占龙和三个山匪一拱手∶"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各位不肯卖,我也不便强求。我们先回去,稍后有商号中的大柜二柜过来,再谈谈其余的棒槌怎么收,当然了,卖与不卖也在你们。行了,你们吃着喝着,都记在我账上,恕不奉陪了!"说罢袖子一甩,带着另外七个财东,气哼哼地出了屋。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雅间里只剩窦占龙和三个山匪了。窦占龙没想到八大皇商重金利诱,海大刀他们仨没一个吐口说要卖掉宝感激,换了几个大碗,搬起坛子倒上酒,端着酒碗给海大刀赔罪。海大刀已经喝多了,满嘴酒气地说∶"宝棒槌是你的,你说不卖,那指定不能卖。咱一个头磕地上,同生共死,不能够为了银子,损了兄弟之间的义气!俺们仁为啥跟飞来凤过不去?不是舍不得宝棒槌,而是担心你着了他的道儿!俺们在山里那么多年,啥玩意儿没见过?一块砖头也能绊倒人,白脸狼尚且让飞来凤坑了,何况是你呢?迟早不得吃亏吗?"

窦占龙心下感激,有大哥这番话,不枉兄弟们结拜一场。小钉子为人也爽快,说话办事喊里味嚓∶"什么八大皇商,大不了不跟他们做买卖了,没了白脸狼把持参帮,咱刨了棒槌还愁卖吗?"老索伦却说∶"老四,二哥问你一句,你为啥不肯卖宝棒槌?"窦占龙说∶"二哥是明白人,看出了我的心思。你听他们那个话说的,价钱由咱们定,要多少钱他们给多少钱,你让他们给咱一座金山,他们拿得出来吗?八大皇商财势再大,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买卖人我最清楚,做生意将本图利随行就市,绝不可能这么论价。咱跟他们狮子大开口说了价钱,他们掏不出钱怎么办?在我看来,他们根本没打算买,正所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十之八九是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