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婢女得了通传,四处张望了一番,匆匆迈进了殿内。

殿内浓重的药味使她轻轻皱了眉,燕帝从帘幔后虚弱地伸出一只手,向她招了招。

“何事啊?”

燕帝声音虚弱,今日见了陆起章本就耗费了大半力气,如今已无气力多说话。

内侍刚才通传来报,说吴嫔身边的丫头求见,燕帝想了又想,才勉强想起来吴嫔这号人物。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吴嫔总是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不招人喜欢。

但女人的滋味,燕帝已经许久没有尝过了,想到这儿,不免咂了咂嘴。

婢女跪在燕帝榻边,颤声道:“吴嫔娘娘,有了身孕……”

燕帝大惊,瞬时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虚弱的身体:“你说什么?”

燕帝适才还在为陆起章明里暗里要权位的事情忧心,吴嫔便突然送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来。

只是他卧于病榻已久,暂且还不得知吴嫔腹中的孩儿,究竟是不是龙种。

不适时的,燕帝倏然又想起了当时在行宫中那与侍卫私通的兰贵人,一时怒上心来。

燕帝虚浮无神的目光中陡然多了一丝警锐,他颤颤地抓住了那小婢女的手腕:“你家吴嫔,是何时有的身孕?”

“回陛下的话,已有了三月有余的身孕,先前不说是因为脉象不稳,如今胎像平稳了,娘娘才敢让奴前来禀报陛下……”

燕帝略略思索了一番,三个月前,他虽然已初见病兆,但那时的确还召幸了几名妃御,只是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吴嫔,他也记不大清。

“去,去调起居簿子来。”

内侍领了命,不一会儿便从内宫调了起居簿子,双手奉与燕帝。

先前在燕帝身边侍奉的王内侍早已被顾珩取了命,如今这位新内侍是顾珩安排的。

涉及龙寿的事,燕帝总是比其他事更上心,更明白。他若想还能在这世上多活几日,须得让顾珩与陆起章相互制衡。

譬如这件事,顾珩可以知道,但陆起章暂且不能。

于是,他也没避讳着这位新内侍,反而有意让其听见些什么,好去给顾珩通风报信。

燕帝挥了挥手,佯装头晕:“你替朕好好瞧瞧,吴嫔上次侍寝,是什么时候?”

内侍仔细地翻开起居簿子,逐字逐句地对了时候,方躬身道:“回陛下,正是三个半月前。”

一阵狂喜溢开在燕帝的心头,他一时激动不能自已,躺在榻上大口喘着气。

良久,燕帝才平复了心绪,突然想起什么,侧首望向那小婢女,神神秘秘地问道:“此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小婢女摇了摇头:“娘娘自己也通晓些岐黄之术,此事原先没找太医过问,娘娘也不敢冒然传言。但这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娘娘才敢断定……”

“朕知道了。”燕帝咽了口唾沫,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榻边站着的内侍,“此事,让吴嫔不可声张。”

清平观内室,秦观月与墨隐和若云曼儿一起,坐在屋里闲聊。

如今秦观月手脚都被环了金铐,纵然是她二人不问,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丫头也知趣,每日与墨隐相交甚好,三人变着法子地哄她开心,不该说的从不会多说什么。

但秦观月心中总惦记着娘亲,即便是与她们顽笑,也不能尽兴。

一日未见到娘亲,她便不能安枕。

如今陆起戎败了,她最后的念想也全然断尽。每晚夜半,在梦里她总仿佛听见顾珩之前的那句警告“你若敢逃,我会让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你的娘亲。”

眼见顾珩连王室贵胄都敢囚于私牢拷问,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秦观月这几日梦靥地愈发频繁,连面色都苍白了许多。

她总归要想办法从顾珩口中探一探娘亲的下落才好。

若云与曼儿聊起生辰,若云的生辰在夏,曼儿的生辰则在秋。

曼儿忽然偏头望向秦观月,笑问道:“娘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秦观月愣了愣。

许多事她本来以为记不清了,谁知曼儿这么一问,她又想起,上一个生辰,陆起戎赠她的一池明月灯,不禁平添了几分伤感。

“已经过去了。”

秦观月随口敷衍了一句,便不愿再多提及。

沉吟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丞相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秦观月本以为两人会争着回答,谁知若云与曼儿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

“不知道也没事的,我只是随口问问。”

她本想借顾珩生辰的机会,赠个小礼哄顾珩开怀,借此套问娘亲的下落。

但这两个丫头既不知晓,另寻旁的法子便是了。

本想找个其他话端支过去,若云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丞相的生辰,与上元节是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