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第2/7页)

  “你就是张明德?”楚言拔高声音,冷笑道:“南边那么多人在找你,想不到你竟然躲到京城里来了!好胆量!”

  道士一脸茫然:“姑娘认得贫道么?为何说南边有人在找我?”

  楚言嗤笑道:“我一个大门不出的小姐,如何认得道长这样的高人?道长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想当初,道长在浙江一带可是出名的很呢,也不知受了多少香火供奉,怎么竟落得如今这般光景?一位刘姓老爹,身患重病,道长拦着不让请大夫,五十两银子卖给他家一把符灰,说是三天管保复原,三天后,刘老爹是用不着大夫了,羽化归西了么。还有一李姓人家,媳妇难产,你跑去做法驱邪,结果连母子俩的魂魄也一块驱走了。对了,还有于家的女儿,你说她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把她和你关在一见黑屋子里,两天两夜,听说于家女儿到现在还是疯疯傻傻的,也不知道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法。这些事,道长都忘了么?”

  小店之内一时议论纷纷,店家食客都对那道士侧目怒视,店外跳进来一个大汉,指着道士的鼻子骂道:“牛鼻子老道,刚才还说我的病单吃药好不了,又说我近日有些晦气,要我买他一个锦囊。什么锦囊,不过是这么一个破布袋!臭道士,把钱退给我!”

  情势急转直下,道士给吓懵了,结结巴巴地辩解着:“姑娘认错人了吧,贫道不曾去过浙江,姑娘说的三件事,贫道一无所知。”

  楚言点头笑道:“道长说的是。道长的道理,我也明白。不管当日如何,如今,浙江是什么地方,道长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三件事,我听错了记错了,把姓名弄错也是有的,回头问问我嬷嬷,兴许三十件三百件也能想起来。”

  不等那道士说什么,凑到近前,将声音压得又低又冷:“道长善于相面,可曾为自己相过?可曾算出今日这一劫?可曾算过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搬家的?你既知道我的来历,就该知道,我要送你去你的来处,也不过是吹口气一般。”

  见他又惊又怒,一脸无奈,暗自满意,又提高声音喝道:“都说大隐隐于朝,皇城根下,天子脚下,道长倒是会挑地方。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道长终究不甘平庸,自投罗网,竟教我一个小女子看破行藏。可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突然翻脸,桩桩件件,翻出那道人所谓旧事,八阿哥吓了一跳,起初也信以为真,其后察言观色,已知道士冤枉,却不知她出于什么目的要把一盆脏水扣实在道人的头上,一直没有出声,此刻见她一付要把事情往大里闹的架势,不由皱起了眉:“楚言,适可而止。”

  楚言一番做作,造足了声势,连忙借着台阶下台:“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今儿没空,放你一马。赶明儿,我定派人查找,这京城里要再有叫张明德的道士,一定请到刑部大牢里做客。”一边暗想,她若是真要往里面关个道士,不知十三阿哥会不会答应行个方便?

  道士又惊又疑地望了她一眼,又迟疑地看了看沉着脸不说话的八阿哥,摇摇头,叹口气,在一片哄笑斥骂声中,狼狈地逃走了。

  楚言喘了口气,心想这人要是能乖乖地离开京城,这一劫是不是就算过去了?也不知这道士是不是给他惹祸的那个,评说她的几句话听来倒象有几分道行,她这么古怪的来历性格都断得差不多,说胤禩的那番话是不是也该有几分道理?如果道士的话有几分可信,她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历史的进程了?多了她这么个人,总会有点扰动,那么,她应该怎么做呢?到底要不要她已知的历史?

  楚言甩甩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偷眼看见八阿哥正沉沉地看着她,连忙露出甜甜的微笑,讨好地抱住他的胳膊:“那个道士好讨厌,耽误了我们半天功夫。我们快走吧,晚了来不及了呢。”

  八阿哥叹了口气,到底无法责骂她,只得留下一块碎银付账,和她一起出来,到了大街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样对那道士,为何?”

  自相识以来,早已见识了她的淘气和胡闹,也了解她骨子里的善良,她虽有恃宠而骄的本钱,却从不仗势欺人,有些冷淡有些清高,心灵却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所以,方才的她很陌生!那样信口开河,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竟似要置那道人于死地。他没有阻止她,因为已经习惯纵容她,也因为感觉到她在害怕。她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