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舍

星期天的过午时分,老板娘在自家房间里喝咖啡,电话铃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外甥女宫原亚子。

“怎么啦?亚子!你不是周末到志贺高原滑雪去了吗?”

亚子带着哭腔回答说:

“因为脚受了伤,提前回来啦。”

“真是的……”老板娘为外甥女感叹。

亚子是老板娘大姐的女儿,今年十九岁,也是青山附近一所大学英文专业的二年级学生。大姐考虑到妹妹工作于此的便利,才让自己的独生女亚子到东京上学。

“伤得怎么样?”

“只是崴了脚脖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右膝盖里面有点疼,腿不能自然弯曲。”

“去医院看过吗?”

“曾在滑雪场让日本红十字会救护班的大夫给湿敷过。明天想去附近的医院就诊。”

“能走路吧?”

“能。我是自己从志贺高原回来的。”

外甥女腿受了伤,好像没什么大不了。老板娘松了一口气。

“滑雪挺危险啊。所以我不愿意让你去滑雪嘛。”

“但滑雪挺有意思。”

亚子从小就在温暖的静冈生活,对她来说,滑雪是一种很有吸引力的消遣方式。

“你和谁撞到一起啦?”

“没和谁冲撞。是自己从高处滑下来,突然发现前面有隆起的东西,来不及躲避摔倒了。”

“本来不会滑,还要上那么高的地方。”

“不能在上山索道的中途下来呀。”

老板娘年轻时也去滑过雪,她也是乘缆车上山的,因为不会滑,就扛着滑雪板下来了。

“自己一定要注意!你要是出了事儿,大家都会责怪我照顾不周的。”

亚子的妈妈与老板娘不同,她的丈夫是银行的业务尖子。她本人脑筋很死板。从生活方式到思维方式,都不同于做生意的单身妹妹。亚子受妈妈影响,也曾很认真,自从来到东京后,变化很大。

妈妈说上大学是为了让亚子镀镀金,日后嫁个好人家。亚子却反对妈妈的意见,欲于大学毕业后,在东京自立。

对此,妈妈略带挖苦地对老板娘说:“亚子欣赏你这样的独身生活啊!”其实老板娘并非出于喜好,才一个人生活。如果有可能,她很愿意像大姐一样组建家庭,过上悠闲自在的生活。然而,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

老板娘希望唯一的外甥女能够顺利地毕业,幸福地结婚。她目前读大学,想法较天真。强行地压制她,既没意义,也没必要。反正到了二十多岁,就自然想出嫁。在此以前,应当让她得到某种程度的自由。

她想去志贺高原滑雪,就让她去了,想不到受了伤。

“你给妈妈打过电话吗?”

“没有啊,她唠叨起来就没完。姨妈也别跟她说!”

“好的。你的腿真的没事儿吗?”

“问题不大。希望您借给我点儿钱!明天去医院,现在是周末,是危急关头。”

“你需要多少?”

“医院收多少呢?”

老板娘也不知道,但觉得做X光检查、取药等,需要很多钱。

“这样,不能太少,你就拿两万日元去,好吗?”

“哎呀,真高兴!”

“这是借给你的医疗费。”

“明白。要是用不了,就让同学们去姨妈的店里花!”

“别开玩笑!你要是那样做,我姐姐马上就会从静冈赶过来。”

“没事儿。”

“你说什么?钱怎么到你手?你脚疼,我给你送过去吧!”

“那就太好啦。”

“我这就走。”

“还有,姨妈!你顺便带点儿水果来吧!”

“你是见缝就钻啊。”

老板娘心无旁骛地挂断了电话。

不管怎么说,亚子是老板娘唯一的外甥女。她虽然有些任性、随意,却能把不对妈妈说的事情,如实地告诉老板娘。老板娘自己没有孩子,对她说来,和亚子相处,既觉得可亲可爱,也感到心情愉悦。

老板娘带着两万日元,奔向亚子的公寓。

亚子所住的公寓在涩谷前面的池之上,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仅有一个小小的洗碗池。她去年秋天搬离学生宿舍,住进公寓的这个房间时,她和妈妈之间发生过一次激烈地争吵。

妈妈反对说:“一个女孩儿,单独租房住,不知要搞什么名堂。”亚子坚持说:“图清闲,就想一个人住,方便、自在。”谁也说服不了谁。

“要让她体验一次,她心里才会安定。”

老板娘认为人间的万事万物,经验是极为重要的。

老板娘带着钱到了池之上的那家公寓,看到亚子正坐在床座两用的沙发上阅读周刊杂志。

亚子租住的房间不大,安有一张不大的桌子和四角形的时装箱,还有个很小的书架,就显得满满当当。墙上吊挂着布制的吉祥物和唱片封套,极具年轻女性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