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欲诉冤二爷推劝(第5/7页)

她知道师伯音的案子不简单。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她与华一白他们一样,听出琴音之意就全被心中的悲愤蒙了眼,只凭着那股热情便认为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但华一白的死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热情,坚硬了心肠。

他们傻乎乎的只看到了冤屈,却没有体会到死亡。怎会没去想,如果师先生真是受冤而终,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能灭了史尚书满门,难道灭不了他们这一群呆琴师吗?

直到她再不能视物,她的警惕和疑心便升到了最高点。这两年,她担惊受怕,做什么都要思前想后。她无法放弃追查这事,但她也知道凭她之力怕是查不出什么。她没有到处找帮手,她谁也不敢信,她怕招来杀身之祸,她怕连累家人朋友。

但是两年过去,什么了不得的惨事都没有发生。她有些放松,却不敢忘怀。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在盯着她,有人像她这般也在默默准备,她不放弃,那人也不可能放弃。

直到丁妍香的逼婚改变了这外表平静暗地里胶着的局面。

居沐儿呆呆地坐着,仔细想着发生过的事。今日她该去教宝儿弹琴了,可她不想动,她没心思。她觉得心里很难过。

其实她很明白,龙二说得对,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看得比她清楚。她知道他没错,可是她还是会感到失望。

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惶然。

她猜疑着龙二会不会因为这种事疏远她,就像昨夜里,就像今日早晨一样,他跟往常不一般了。

昨晚他没有缠着她亲热。以往无论她如何,他是一定会闹着让她迷乱驯从,在床上霸道火辣。可是昨晚谈完那些,他只淡淡嘱咐她快睡。她知道气氛是不太好,她知道时机不太对,但他冷淡的没有碰她,她是失落又有些不安了。

今晨他早早起了,却没有推醒她,没有闹着让她起来伺候。

其实她眼盲不方便,根本伺候不了什么,但他只是想闹她而已,逗弄完了,再让她回去接着睡。她已经习惯这样了。所以今日他闷不吭声地出门,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居沐儿觉得是自己太过于疑神疑鬼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往最坏处去想。

他会不会认为她想利用他与皇上的关系来达到她的目的,他会不会认为她从头到尾一直在利用他、骗他?

可她难道不正是这样的吗?

居沐儿不敢肯定。有一瞬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觉得她不是,她没那么坏,她是想有人护着她,她并不是想害他。

她只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想不到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居沐儿抹掉眼泪,想着龙二对她这般好,想着他小气又别扭地对付她的花招,想着他孩子气的爷们儿语气,想着他是真的在关心她,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问起皇上,确是她太大胆的一个试探。她只是突然天真地想,如果皇上是位明君,如果皇上嫉恶如仇,那他知晓了师先生的冤情,愿意翻案重查,那这一切事情就简单多了。

虽然希望微乎其微,但她还是问了。

问完了,她却后悔了。

这一日直至深夜,龙二都没有回来。

居沐儿在屋子里偷偷哭了两回。虽然早过了她就寝的时辰,但她还是撑着不愿上床。她趴在桌上,想等他回来。

他回来后,她要与他说什么,要怎么让他欢喜,她完全没想好,她脑子里空空的,但她就是想等他回来。

可她等啊等,却等得睡着了。

待醒过来,听到了水声。

居沐儿慢慢撑起身子,仔细听了听。是水声,有人在耳房那儿洗澡。

她摸到了手边的竹杖,站起来,走到耳房门口,唤了声:“相公。”

水声停了,没人应她。

居沐儿没再唤,白日里积在心头的难过迅速又占满心房。他回来了,却不唤醒她,而她唤他,他又不应。

居沐儿站在门口不动。她听到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被丢远了。然后龙二咳了咳,说道:“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感觉是在没话找话。

他进得屋来,自然是该知道她趴在桌上,他没唤醒她让她上床,却自己拐进来洗澡,这时却问她怎么没睡?

居沐儿压下心头的不自在,向龙二的方向走去,回道:“我在等相公回来。”

“嗯,今日是晚了些。”

“相公在沐浴?”

“嗯,你先睡去吧,我一会儿便来。”

居沐儿已站在了大浴桶边,听得他遣她走,又觉难过。她吸了口气,嘱咐自己别胡思乱想,小心翼翼道:“我给相公擦背捏肩可好?”

龙二似乎是一愣,而后终于回了声“好”。

居沐儿松了口气,将竹杖放到一边,向龙二伸出手。

龙二看着她那模样,心里叹气,他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肩上,又把沐浴用的巾子放到了她手里。居沐儿欢喜起来,认真给龙二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