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琼芳瘴(二)(第3/4页)

“穷鬼烂醉,朱门饮雪……哎,小兄弟,打听个道,”那男人问道,“运河办怎么走?”

阿响:“进了南城门往河边看,最气派的楼就是。”

“哦好,哎,等等,还有个地。”

阿响抬起头:“嗯?”

那人猝不及防地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太岁神位哪里找?”

阿响心里“咯噔”一下,棕中泛黄的眼睛盯住了她,无声地用口型一字一顿道:“大火不走,蝉声无尽。”

奚平当时正在飞琼峰北坡学御剑。

那本《经脉详解》,师徒俩已经放弃了,烤栗子时候让师尊顺手填火坑里了。

支修说,这东西就像洑水骑马一样,抠那么多书本没用,不如直接上天飞一圈。

御剑要随风调整灵气,御剑会了,如何吐纳调用灵气自然了如指掌。

奚平往坡下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师父,山坡下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支修道,“北崖容易雪崩,活物都避着这边,你在这里玩也尽量别大喊大叫。注意了,我带你一圈。”

说完,他轻轻一拍奚平后心,奚平只觉得一股柔和的灵气顺着掌风钻入自己经脉,脚下冰雪凝成一把冰剑,摇摇晃晃地将他托高了两尺。

“凝神,记住刚才灵气如何行走经脉的。”支修教婴儿走路似的,耐心地带着他贴地转了一圈,见他保持住了平衡,才说道,“我将灵气一点一点撤出来,自己试着来,你行吗?”

奚平说:“没问题!”

“好,大胆一点,”支修道,“飞不稳为师也能拉住你,摔不着。”

然而很快,支将军就后悔自己多嘴了,就不能对他这高徒说“大胆一点”!

“你给我下来。”支修第三次把奚平从高处拽下来——只要他稍微撒手,这小子就跟炮仗似的往上窜,根本控制不住,“循序渐进不知道吗?”

“师父,”奚平大言不惭,“我感觉我学会……嗷!”

支修倏地把灵气一撤,“感觉学会了”的奚平脚下冰剑裂开,他一脚踩空栽了下来,离地几尺高处才被照庭接住。

支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感觉什么?”

“嘿嘿,”奚平四脚抱着照庭,在半空打了个滚,讪讪道,“错觉。”

片刻后,支将军坐在山石上入定,灵台里练剑去了,让奚平自己折腾。

照庭就悬在离地大约一丈高处,只要奚平的脑袋超过这个高度,就飞过去把他拍下来。

奚平贴着地玩起了花样,摔了七八次,也不疼,渐渐找到了御剑的感觉,他又感觉自己行了,开始沿着雪坡往下飞。

一开头还算谨慎,他保持着离雪地两尺的高度上来下去。照庭一直尽忠职守地跟着,以防他再飘。

第三圈回到坡顶,奚平抬头看了照庭一眼,突然一个坏笑。然后他一脚踩上冰剑,从大雪坡上一跃而下,抛物似的直接落到了坡底。

冰剑一个急刹,旋风似的带着他打了个旋,倏地定住。

照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奚平想放声大笑,想起支修说北崖容易雪崩才忍住了。

不让往上飞,他还不能往下跳吗?

不等照庭追上来,奚平又踩着冰剑继续往下蹿去。他疾风似的掠过大雪覆盖的松林,连冰封的树冠都给刮歪了,中途还俯身捞了颗挂着雪的松果,“呼”地冲过松林——修仙可真好玩。

松林下竟是个悬崖,奚平自我感觉好得不行,悬崖也不在话下,毫不减速地就冲了出去。

就在这一人一剑散德行散到了悬崖上时,猝不及防的,奚平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太岁!”

奚平顿时分心,脚下冰剑倏地裂开。

“娘的!”他一下失了重心,无依无凭地横着飞了出去。

好在奚平对玩砸闯祸经验丰富,人在半空,一点也不慌。他灵光一闪,在半空中以指为弦,飞快地拨了一段危且急的琴音。

曲声合了心声,登时有如实质,打在雪山岩壁上。一整块冰被他“切”下来卷到了脚下,载着他在空中一滚,堪堪停稳。

奚平一屁股坐在冰上,打了个指响,认为自己绝了!

就在他打算飞回去弄明白刚才那嗓子“太岁”是怎么回事时,忽然听见了不祥的轰鸣。

雷声?

奚平蓦地抬起头,见大雪坡上起了烟尘,像有成千上万头白马奔腾而下。紧接着,雪山哆嗦了起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要死,雪崩了!

倾倒的雪山飞流而下,碎冰乱石飞溅,都如飞刀。

奚平眼前一黑,下一刻,照庭流星似的从崖边划过,支将军甩出一截前一阵搭茅屋剩下的草绳,卷起倒霉徒弟,堪堪擦着白雪洪流冲了出去。

等奚平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飞琼峰北崖已经变了形状,松林没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