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双生之子(第2/3页)

奚迟还是不太好意思,他平时明明不会这样松懈的,背上包道:“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他们走的乡间小道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前行,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在夜晚里十分寂静,只有偶尔的一两声虫鸣,顺着青草味的空气传过来。

霍以辞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星空了,上一次还是去甘孜采风的时候,你一定有个很美好的童年。”

奚迟跟着看向上方,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星星一颗接一颗冒出来,洒满了夜幕,依稀可见银河的轨迹。

“嗯,那你呢?”他问道。

静默了片刻,霍以辞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你会不会觉得很不正常?”

奚迟脚步顿了下,鞋尖擦过路面上的小石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为什么?”

“因为我生过一场病,具体的印象也模糊了,只记得里面是纯白的,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偶尔会有几个人进来给我做检查和治疗。”

奚迟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指,看来霍闻泽的人格分裂是从小就被发现的,并且接受过治疗。这个过程对小孩子来说一定很痛苦,他曾看到过父亲的录像资料。

他又问道:“你的父母也不在吗?”

“他们那时候都太忙了。”霍以辞说这话的时候,依然风轻云淡,听不出一丝抱怨的意味。

奚迟胸口有些闷:“你会孤独么?”

“不会。”霍以辞笑着摇头,“无聊的时候就画画,我弟弟还会偷偷溜进来看我,我们甚至策划跑出去过。”

弟弟?奚迟心生疑惑,他可从未听霍闻泽提起过有什么兄弟姐妹。

霍以辞看他稍显凝重的表情,抱歉道:“在这么美好的夜晚不该跟你说这些。”

“不,是我想知道的。”

奚迟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更加清冷通透,糅合着微凉的风,让霍以辞的唇角重新舒展开来。

这实在是个过于美好的夜晚。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奚迟老家的院子,木门被推开发出长长的一声响,院里因为他定期打理很整齐,石子小路两边有两块被篱笆围着的荒土。

“我奶奶还在的时候,也很喜欢花。”奚迟看见他打量的目光,说道,“她是这一片花养得最好的老太太,这两边当年都是很漂亮的小花园,别家小孩总爱路过扯几枝,她就气得拿着花铲子追。”

他回想起来,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可惜她走后,没人会养,就荒废了。”

霍以辞四下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收拾了一下就去休息了,夜里躺在床上,霍以辞因为开车时喝下的两罐咖啡暂时没什么困意,索性起来从带的包里拿了张白纸和铅笔,望着窗外院子里荒地的布局,然后低头“沙沙”地画了起来。

画了好几张后,他终于看着跃然于纸上的小花园构图,满意地弯了弯唇,把图纸仔细地收了起来。

第二天,他们迎着晨雾一大早上了山,快到他爷爷奶奶的墓前时,霍以辞没有再跟他一起过去,在不远处站着等他。

奚迟把两束花分别放在并排而立的两座墓碑之前,上面两位老人慈祥地笑着。

他的父亲结婚很晚,奚迟出生时两个老人都六十多岁了,但他父母因为工作繁忙无暇照顾年幼的他时,他们还是主动揽下了这项重任。

明明是没什么文化的老头老太太,却会在别的小朋友疯跑疯玩时,教育他多读书好好学习。他记忆里儿时的傍晚,总有风裹着饭菜的香味飘进窗户,掀起面前洁白的书页,楼下院子里爷爷奶奶躺在摇椅上有说有笑。

奶奶去世正好是在奚迟大学入学后不久,两个老人一辈子感情深厚,爷爷也很快心脏病发作跟着走了。弥留之际他奶奶跟他说过:“你的前程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就怕你这孩子一直孤孤单单的。”

想到这个,奚迟蹲在碑前低垂着眼睛笑了笑,他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孤单。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看风景耐心等他的霍以辞,心说,相反,他现在的生活有点精彩得过分了。

奚迟又在墓前待了一会儿,霍以辞忽然看到他们过来的小路有另一个人正在往上走,是个中年男人,两鬓已经长出了明显的白发,戴着眼镜穿着朴素,但有种儒雅的学者气质。

看他手里也拿了束白菊花,霍以辞走到奚迟身边问:“我看有位叔叔似乎也是来祭拜的,是你认识的人么?”

奚迟站起身回头,正好与刚爬上山腰的男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两个人脸色皆是一僵,谁都没动一下。

中年男人脸色明显紧张起来,眼神殷切又忐忑地打量着奚迟,像个没复习却被抽到回答问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