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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是——”我望着他,“你仍然可恶!”

他笑了,仿佛我的话使他开心。

“你又像你了!”他说,“哦,咏薇,”他喘口气,突然吻住了我,喃喃地喊:“哦,咏薇!哦,咏薇!”

这是他第二次吻我,那晕眩的感觉又来了,我不由自主地用身子贴紧了他,手臂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晕眩,晕眩,晕眩,醉死人的晕眩……我喘不过气,只本能地反应着他。像浸润在一池温水里,水在回旋,我在漩涡里转着、转着、转着……我以为一辈子也转不出这漩涡了,那美妙而醉人的旋转,然后,他的头抬了起来,嘴唇离开了我,我闭着眼睛,不愿睁开。

“咏薇,”他轻喊,“你这个魔术家变出来的小东西哦!”

他的嘴唇又压上了我,这次却狂猛而凶狠,不再是一池回旋的温泉,而是一阵猛卷过来的狂飙,我无法透气,无法思想,无法呼吸,整个身子都瘫软无力,化为水,化为泥,化为虚无。

有人轻敲房门,我惊动了一下,他紧揽着我,不许我移动。

“有人……”我低吟着说。

“别管他!”他说。

那是多少个世纪以来亘古常新的事!当他终于抬起头来,而我睁开了眼睛,世界已非原来的世界,我也不是原来的我,原有的生命离我的躯壳飞驰而去,新的生命已从天而降,我没理由地想流泪,想欢笑,想歌唱,也想酣眠。我伸展手臂,如同从一个长远的、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从没有这样强烈感受到生命的可爱!我高兴,因为世界上有我!我高兴,因为我是活生生的!我高兴,因为我是那么完整的我!多么没理由的高兴呀,但是,我高兴!

那一个下午就那样昏昏沉沉地过去,我们在小屋里,时而笑,时而说,时而流泪,时而长长久久地对视不语。午餐在桌上变冷,我忘了吃,他也没有吃午餐,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当我们都发觉饿了的时候,我们就把桌上的冷饭冷菜一扫而空,吃得盘子底都朝了天,然后相视而笑。时间静静地流过去,等到光线已昏暗得让我们辨不出彼此,我们才惊异地发现整个下午只是这样短暂的一瞬。

那天的晚饭我和凌风一起出现在餐厅里,凌云由衷地祝福我的病愈,凌霄礼貌而诚恳地问候我,章伯母却用一对温柔的目光,微笑而含蓄地注视我,我立即知道她什么都了解了。她是那样细致而敏感的女人,有什么感情能逃过她的眼睛?说不定下午也是她安排好了不让人来惊动我们的,怎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好母亲呀!章伯伯只是粗心大意的看了我一眼,用他一向洪亮的声音说:

“病好了吗?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女孩子,淋淋雨就会生病!喏,多吃一点,吃得多,就不会生病!”

我的胃口很好,凌风也不错。整个吃饭的时间内,他就是死死地盯着我,使我不能不回视过去。我想,全桌子都会看出我们的情形了,这让我脸红,又让我情不自禁地要微笑。我一直朦朦胧胧地想微笑,仿佛不为了什么,只为了生命是那么美好。

饭后,我和凌风漫步在草原上。

天边有很好的月亮,大概是阴历十六七左右,月亮比十五的时候还圆还大。围着月亮的周围,有一圈金色的、完整的月华,我抓住凌风的手,叫着说:

“快许愿!"

“为什么?”

“妈妈告诉我,当月华完整的时候,你许的愿望就会实现!”我说。

“那么,我要许一个愿,”他握紧我的手,望着月亮说,“愿咏薇永远快乐!”

他的愿望有些出我意外,我望着他,我以为他会许愿,要我们永不分离。他用手围住我的肩,轻声说:

“只要你快乐,比什么都好。”低头凝视我,他说:“和我在一起,快乐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

“那么,我永不会离开你。”

那是怎样的一个晚上?云层薄而高,月光清而远。草地上凝着露珠,原野在月色下迷迷离离地铺展着,疏疏落落的树丛,被月光染上一层银白。风在林间低诉,幽幽然,切切然。梦似的月光,梦似的夜晚!梦似的我和他!我不再渴求什么了,我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他解下他的衬衫,披在我的肩膀上,因为旷野风寒,而夜凉似水。

“我不要你生病,”他说,“看到你消瘦苍白,让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们漫步在月光之下,缓缓慢慢地走着,我想问他关于柴房里的事,但那并不重要,现在没什么是重要的,我知道我有他!何必追问柴房里的事呢?何必破坏这美好的夜?我紧假偎着他,原野上风也轻柔,月也轻柔。

前面有一棵孤立的矮树,孤零零地竖立在月色里,我疑惑地望着它,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不对,矮树轻轻地晃动了一下,不,那不是树,是一个人!我抓紧了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