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是什么东西啊

和之前那么多次尝试一样,商籁一步一步走近他,下意识抬起手,想为他拭去眼泪,可触碰到的唯有空气。

他并不真实存在于此,只是自己心中最深重欲念的投影。

“为什么会是他呢?”商籁轻轻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思考着。

黑污惊恐地尖叫起来:“我不知道!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欲念竟然是鏖虐……”

刺耳的叫声戛然而止,一团金色火焰骤然窜起,在火舌的舔舐下,黑污迅速化为灰烬。

那个幻影也随之消失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声声“对不起”。

商籁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墨黑的眼眸逐渐转为空洞的灿金,像是可以穿透屋顶,直接看见天穹彼端的极乐之庭。

他和神界诸神,都非这个世界最原初的神明。

世界诞生之始,只有两位至高无上的神祗。神祗们的真名早已不考,后世只以黑神、白神相称。黑神与白神展开了近乎永恒的漫长抗衡,最终黑神陨落,化生出无数恶之造物,而白神则成为了唯一神。

可是,世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无涯,唯一神也不得不面临陨落的宿命。他将自身神力化解,散播于天地,育诞出诸位新神,并把自己最重要的神核赋予他——现在的光明神。

拥有唯一神神核的他,被视作新一代神界的主神,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通过试炼。所以,自有意识起,他就一直被囚禁在极乐之庭。

极乐之庭中,生长着生命之树。它象征这个世界所有生命体的集合,也是世界意志的代言者,就连神明都无法违抗。

每天,他都遵循生命之树的告谕,将此世新孕诞出的黑暗吸收进自己的神核,用神力净化。罪与恶源源不断,这样的试炼对尚是半吊子神明的他而言,无疑是异常惨酷的折磨。

在漫长的无尽试炼中,他几乎不能经受住考验了。他不停地向唯一神祈问,怎么才能解脱,但是唯一神已经陨落,不可能给他回答。

究竟度过了多长时间呢,他到底是结束了这场试炼,成为真正的主神。但奇怪的是,他对自己如何通过试炼根本毫无印象。不管多么努力地回溯识海,这段记忆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完全无从得知。

直到那日,他释放出一缕神识,探知到鏖虐公长眠中的心声,长久以来如古井无波的识海,才第一次有了触动,甚至感觉到疼痛。

平白无端地,他怀疑那段无法回溯的记忆或许与鏖虐公有关,尤其在打开那枚吊坠的瞬间。虽然里面的灵魂画作跟表情包没什么两样,但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或许就是自己。

却还是被轻易地推翻了。

神不应有欲念。就算有,也不该是鏖虐公。

*

一个月后,幸福湾小区。

今天是夏弥旬志愿者值日,打扫完街道卫生后,他刚想躺床上打个盹儿,门铃忽然响了。

这个点……应该不是郎赢吧?郎赢出门培训新人去了,他最近新招了个小助理,是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勤劳努力,很肯干活儿。

夏弥旬翻了个身,不想动。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烦死了!”夏弥旬赤着脚啪嗒啪嗒走过去,“谁啊?”

“我。”

看到夏弥旬的打扮,商籁眉毛不由跳了跳。

松垮垮的白背心,条纹大短裤,还摇着把蒲扇,活脱脱村口乘凉的老大爷。

瞟了眼手里提的进口水果,商籁感觉自己是来敬老院慰问的。

“你怎么突然来了?”“老大爷”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并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

“我提前打过好几个电话给你。”商籁道,“你都没接。”

夏弥旬:“估计本尊那会儿正忙着呢。”

商籁问:“那你现在忙不忙?”

夏弥旬理直气壮,“当然,本尊要睡午觉了,不然晚上会没精神的。”

商籁:“……”

夏弥旬:“而且本尊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再靠近本尊了。”

“你还欠我东西。”商籁礼貌微笑,“谢礼。”

夏弥旬一怔,“可是郎赢不在啊。”

商籁:“……”

看来,鏖虐公大人说的“本尊亲自下厨”,是“本尊亲自让郎赢下厨”的意思。

“行了,进来吧。”看在水果的份儿上,夏弥旬还是放了行。

一居室很小,商籁却高大挺拔,人一进来,房间就更局促了。抬头看了夏弥旬的背影,他正跪在地上收拾折叠床。折叠床的弹簧明显不好使了,老跟他较劲,恼得他狠踹一脚,才肯乖乖听话。

“你就睡在这里?”商籁问。

夏弥旬手一指,“本尊睡这头,郎赢睡那头。”见商籁脸色忽然不太好,他寻思这家伙一定是嫌弃这儿寒碜了,继而思苦忆甜地想到失去的领地和城堡,整个人顿时蔫了下去。